第三章 董事会上的审计报告

傅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胡桃木长桌泛着冷光,十二位董事的目光像十二把手术刀,正将坐在傅沉砚身侧的林晚剖开。她穿着定制的烟灰色西装,领口别着那枚木槿花胸针,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是今早傅沉砚亲自为她戴上的——铂金戒托刻着云鼎酒店的轮廓,是他昨夜在书房沉默两小时后,从保险柜里取出的母亲遗物。

“傅总突然宣布订婚,是否因盛氏集团近期动作频繁?”市场部总监陈明德敲了敲面前的财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林晚胸前的工牌,“据我所知,林小姐至今仍是云鼎酒店的在职员工,这样的联姻……”

“陈总监是质疑傅氏的联姻标准,还是怀疑我的尽职调查能力?”林晚翻开面前的黑色活页夹,抽出三份文件依次推到众人面前,“第一份,是我入职云鼎六年来经手的客户档案,其中包括傅氏旗下‘星澜文旅’连续三年的协议价入住记录;第二份,是上周我代表云鼎与星澜续签合同时,发现的‘地段差价条款漏洞’——”她指尖划过文件红圈处,“若按原条款执行,傅氏每年将多支付237万违约金。”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傅沉砚注意到她翻动文件时,左手小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骨烫疤——那是昨夜她在他书房查阅傅氏历年审计报告时,他从监控里捕捉到的习惯性动作。

“第三份,”她抽出最后一份文件,封面印着“傅氏集团2015年建筑材料采购审计报告”,“是我以未婚妻身份申请调阅的资料。陈总监负责的滨海项目,当年采购的混凝土标号比合同约定低两个等级,而供应商‘永固建材’,正是盛氏集团的关联企业。”

陈明德的茶杯“当啷”摔在地毯上。林晚抬头望向傅沉砚,目光平静如镜,却在他点头的瞬间,从活页夹深处抽出张泛黄的便签——是她今早趁他洗漱时,从他西装内袋里“顺”出的董事会投票策略,上面用红笔圈着陈明德的名字,批注“可借盛氏漏洞打压”。

“所以,”她指尖轻点审计报告上的公章,“与其说我是攀附傅氏的小职员,不如说,是傅总早就看中我对云鼎的了解,以及——”她忽然转头看向最年长的董事周明远,“对当年云鼎地基案的特殊关注。”

周明远的茶杯在桌面磕出声响。傅沉砚注意到林晚的皮鞋尖正对着周明远的方向,这个在父亲葬礼上曾塞给他薄荷糖的叔伯,此刻领口的褶皱里藏着一丝慌乱。十年前,正是周明远主导了地基案的“意外事故”定性,而他办公桌上的相框里,正是与永固建材老总的合照。

“林小姐对傅氏旧事倒是上心。”周明远勉强笑道,袖口却蹭到了面前的投影仪遥控器,屏幕上突然跳出段监控录像——是昨夜林晚在傅氏资料库调取2013年文件的画面。

会议室空气骤冷。林晚却轻轻按下自己面前的翻页笔,屏幕切换成另一段监控:傅沉砚昨夜零点四十三分进入资料库,调出的正是她看过的那箱文件。

“周叔忘了?”傅沉砚忽然开口,声音像浸过冰水的丝绸,“未婚妻有权查阅未婚夫的家族资料,何况——”他指尖划过审计报告上的篡改痕迹,“有人在采购单上做的手脚,连外行都看得出来。”

林晚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昨夜在资料库,她故意将2013年的混凝土质检报告复印件留在文件箱最上层,就是算准傅沉砚会在她离开后亲自查看。此刻他替她解围的措辞,恰好坐实了“两人早已联手”的假象,却没人知道,她藏在西装内袋的,是从同箱文件里偷出的另一页——父亲林建国的死亡证明,死因栏被人用修正液涂改成“突发心梗”。

散会后,傅沉砚跟着她走进顶层露台。夜风掀起她的西装下摆,露出里面与他同款的黑色真丝衬衫——是今早他让陈姨准备的,理由是“董事会需要统一着装”。

“你调阅2015年审计报告时,”他忽然开口,“为什么跳过了2013年的基建部流水?”

她转身望向远处云鼎酒店的霓虹,新换的LED灯正在外墙拼出木槿花图案。“因为我知道傅总会亲自去看。”她摸出那页被汗水洇湿的死亡证明复印件,“就像我知道,周明远办公桌上的‘永固建材合作十周年’摆件,和当年地基案现场残留的混凝土块,来自同一家工厂。”

傅沉砚的手指扣住露台栏杆,指甲几乎掐进木纹。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去云鼎看看地基”的场景,突然与林晚腕间的烫疤重叠。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从递出联姻计划书的第一天,就把每一步都算进了他的盲区——她知道他会查她的身世,所以故意留下养老院转账记录;她知道他会怀疑她的动机,所以提前在审计报告里埋好指向盛氏的线索。

“你父亲是林建国。”他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林晚转身时,胸针上的木槿花瓣划过他的领带夹。“傅先生终于肯翻开侦探社没敢交的第二份资料。”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我躲在工地值班室,看见混凝土车开过时,爸爸正举着质检报告往楼上跑。后来我在医院醒过来,手腕上的疤是滚烫的水泥溅的,而所有人都说,那是场‘意外’。”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不知何处燃起了火光。傅沉砚看着她眼中倒映的橙红,忽然想起母亲葬礼那天,火盆里的木槿花胸针在灰烬中明明灭灭。他伸手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耳后细小的痣——在侦探社的资料里,这颗痣被标注为“可能的胎记”,却没人知道,他母亲的耳后也有同样的痣。

“明天去见盛家老头。”他忽然说,“你需要一条配得上傅氏女主人的项链。”

林晚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收到条匿名短信:“周明远今晚约了永固建材的人在云鼎顶层套房,他们带了当年的原始合同。” 发件人地址显示为傅氏内部系统,尾缀仍是那朵木槿花。

她摸了摸腕间的烫疤,那里还留着他刚才替她拂发时的温度。露台栏杆上,不知何时多了朵新鲜的木槿花,花瓣上凝着水珠,像谁不小心落下的,半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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