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目

姜沅站在书房门口,指尖被温热的牛奶杯烫得发红。

檀木门缝里漏出一线冷光,卫枭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刺骨寒意。

“明天开盘前,我要看到秦汉宁的经纪公司破产清算。”

青瓷杯壁结满细密水珠,顺着她颤抖的手腕滑进真丝睡衣袖口。

姜沅望着门把手上倒映的自己——苍白的脸,浮肿的眼睑,和三个月前在产房镜子里看到的鬼影重叠在一起。

“可是卫总,照片角度明显有问题……”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被卫枭冷笑着打断。

“那些小报记者敢放照片,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姜沅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三天前娱乐版头条的照片在眼前闪现:医院走廊里秦汉宁扶住她踉跄的身影,标题用猩红字体写着“姜氏继承人深夜密会顶流男星”。

当时她刚做完第三次心理治疗,正扶着墙干呕。

“砰”的一声,牛奶杯重重磕在红木边几上。

姜沅推开门时,卫枭正背对门口站在落地窗前,黑色衬衫绷紧宽阔的肩背,月光在他脚边投下浓重的阴影,像头蛰伏的兽。

“你要毁了秦汉宁?”

声音出口才发现带着哭腔。

卫枭转身的动作明显凝滞,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

姜沅注意到他手边摊开的文件,正是自己这半年的心理诊疗记录。

“过来。”

卫枭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姜沅想起流产那天,他在手术室门口也是这般疲惫。

但当她往前迈步时,男人突然抄起诊疗记录摔在桌上。

“每周三下午三点,仁爱医院心理科?你所谓的复健就是和戏子约会?”

空气里炸开纸页翻飞的脆响。

姜沅看着诊断书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字样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突然笑出声来。

“你以为我这三个月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抓起最上面那张脑部CT胶片。

“看到这块阴影了吗?每次听到婴儿哭声,这里就像有把电钻在搅动脑髓。”

卫枭的喉结剧烈滚动,伸手要夺胶片却被躲开。

姜沅退到书柜前,后背撞得相框哐当落地——是他们第一次产检时的合照,玻璃裂痕正好横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天你说会处理好的。”

她踩过照片上卫枭微笑的脸。

“你说媒体不敢乱写,说监控证明是代驾司机酒驾……”

喉咙突然被酸楚堵住,那场车祸的记忆随着消毒水味涌上来:安全气囊爆开的闷响,顺着大腿内侧蜿蜒的血迹,还有卫枭西装上沾着的她的血手印。

卫枭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要把骨头捏碎。

“所以你现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他另一只手点开手机,娱乐新闻的推送提示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偷拍照里秦汉宁的手虚扶在她腰间,评论区最热门的表情包是流泪的胚胎,配字“爸爸妈妈不要吵架了”。

姜沅浑身发抖,诊疗记录在挣扎中散落满地。她突然看清某页边缘的批注,遒劲的钢笔字迹写着:患者仍存在自毁倾向。

原来他早就看过这些,却在她主动提及治疗时装作不知情。

“你派人跟踪我的心理医生?”

姜沅猛地甩开桎梏,后腰撞上实木桌角。

卫枭伸手要扶,却被她眼底的恨意钉在原地。

这个眼神和产房那晚一模一样,当时她攥着染血的病号服嘶喊,“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此刻姜沅的目光掠过他僵在半空的手,落在桌角崭新的相框上。

是他们上周在花园里拍的拍立得,卫枭难得休假陪她修剪玫瑰,照片里他握着她的手,剪刀刃上还沾着露水。

“秦汉宁只是扶了我一把。”

她突然觉得很累,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就像三年前那个护士扶住快要晕倒的我。”

眼泪终于砸在卫枭的手背,烫得他指尖蜷缩,“可你连这点善意都要碾碎。”

卫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今早特助递来的调查报告。

秦汉宁的经纪公司确实在暗中收购姜氏散股,那些偷拍镜头也并非偶然。

但此刻看着姜沅通红的眼眶,所有解释都化作喉间苦涩的硬块。

“我给你订了新的助眠香薰。”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从抽屉取出墨绿色丝绒盒。

“薰衣草和雪松的,你说过……”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姜沅掀翻了整个抽屉。

安眠药瓶叮叮当当滚到墙角,最深处露出半张B超照片——双胞胎模糊的轮廓旁,卫枭的字迹写着“知微知著”。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姜沅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照片,突然被卫枭从背后抱住。

温热的鼻息扑在她后颈,这个姿势让她想起怀孕四个月时,卫枭总爱贴着肚子给女儿们读财报。

“那天在急救室……”

卫枭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医生说如果强行保胎,你会大出血。”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像要勒断她所有逃离的可能,“可是我签同意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第一次听到胎心时的笑容。”

姜沅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小臂,直到血腥味弥漫。

她转身甩出耳光时,卫枭连睫毛都没颤。

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沉睡的加湿器,白雾模糊了两人之间最后的温情假面。

“你永远在替我做决定!”

姜沅抓起牛奶杯砸向落地窗,*****在防弹玻璃上炸开蛛网裂痕。

“之前是,现在也是!”

她指着窗外江对岸的巨幅广告牌,秦汉宁代言的腕表正在午夜跳转指针,“明天太阳升起前,我要看到撤销封杀令的公告。”

卫枭抹去嘴角血丝,突然低笑出声。

“如果我说不呢?”

他捡起摔变形的相框,轻轻拂去姜沅发梢的玻璃渣。

“就像你当年坚持要亲自开车去产检?”

这句话像颗子弹击穿时空。

“离婚吧。”

她听见自己说。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卫枭瞬间惨白的脸。

牛奶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浑浊的泪痕,像极了产床上的血泊。

“沅沅,你信我,我是为你好。”

说完,卫枭将姜沅反锁在屋内,这是他不得已的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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