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份

跨海大桥突然整体倾斜,叔公的游轮从下方升起。

甲板上的克隆舱里,漂浮着数十个“莲莲”。

贺川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你以为当年领养的是孤儿?这都是你亲自签字的克隆实验!”

秦汉宁的机械臂突然破水而出,抓住迈巴赫的轮毂。

他湿透的白衬衫下,心脏位置闪烁着与莲莲同源的蓝光。

“快跳!”

姜沅抱着挣扎的莲莲跃入海面的瞬间,看见他扯开胸膛露出反应堆——那里面嵌着的,竟是母亲的婚戒。

爆炸的火光染红夜空,姜沅在坠落中握紧莲莲的平安锁。

当锁芯浸入海水时,终于显现全息投影——二十岁的她站在实验室里,亲手将芯片植入婴儿大脑。

记忆的最后一帧,是母亲烧焦的手按在警报器上.

“阻止他们,真正的莲莲在……”

咸涩的海水灌入肺叶时,姜沅感觉有人托起她的身体。

莲莲的机械外壳正在脱落,露出与当年实验体完全一致的面容。

小姑娘指尖亮起幽蓝光芒,正在改写她的记忆编码。

“妈妈,这次要好好记住哦。”

暮色漫进陶艺教室的落地窗时,莲莲正踮着脚往旋转台上摔泥团。

姜沅从身后环住她,带着薄茧的掌心裹住那双沾满陶土的小手。

“要这样轻轻压,像给云朵按摩一样。”

“妈妈的手在抖哦。”

莲莲忽然转头,鼻尖上的泥点蹭到姜沅下巴。

旋转台嗡嗡的震动里,姜沅恍惚看见昨夜贺川攥着她手腕时暴起的青筋。

那个暴雨倾盆的凌晨,他就是用这双手将订婚戒指扔进酒杯。

“姜沅,你永远学不会示弱。”

陶泥在指缝间溢出凉意,莲莲突然戳了戳她无名指根。

“这里白白的,以前戴着星星吗?”

姜沅望着那圈经年未褪的戒痕,想起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贺川在热气球上为她戴戒指时,戒指尺寸大了半号——他永远记不住她指围。

“是月亮哦。”

她将湿泥抹在戒痕处。

“后来月亮变成小船游走了。”

莲莲若有所思地点头,用陶土捏出歪歪扭扭的月牙,突然说。

“那我们把小船找回来好不好?”

教室玻璃门突然被叩响。秦汉宁倚在门边,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凌厉。

他指尖转着宝马钥匙,目光却落在姜沅沾泥的围裙系带上。

“姜小姐的教育方式真是特别。”

他腕间的沉香手串泛着幽光,与姜沅母亲梳妆台上那串如出一辙。

莲莲突然跳下高脚凳,张开沾满泥浆的手扑过去。

“秦叔叔抱!”

姜沅还未来得及阻止,小姑娘已经在那件价值六位数的羊绒外套上印满手印。

秦汉宁却低笑着将人举高。

“小莲莲比上次重了三斤二两。”

姜沅擦拭转台的动作顿住。

上周体检数据确实显示莲莲增重三斤,可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

秦汉宁仿佛看穿她的疑虑,从口袋掏出棒棒糖递给莲莲。

“你助理落在片场的体检报告。”

他停顿的节奏像悬在空中的刀。

“正好压着当年游轮派对的邀请函。”

旋转台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

姜沅手下的陶泥裂开蛛网纹路,就像三年前那个被暴雨浸泡的夜晚。

当她浑身湿透地抱着啼哭的莲莲冲进船舱时,甲板角落闪过秦汉宁的侧脸——那时他正在给某位名媛披外套。

“秦先生对别人的孩子真上心。”

姜沅用刮刀狠狠抹平裂缝。莲莲正趴在秦汉宁肩头编他的头发,闻言突然抬头。

“秦叔叔说等我长到一米二,就带我去找真正的月亮船。”

秦汉宁抱着孩子走近,沉香混着陶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忽然握住姜沅持刮刀的手,带她在陶坯上刻出流畅的波浪。

“你母亲生前常说,裂痕是陶器的呼吸。”

他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虎口的旧疤,那是十五岁为他偷渡出院时被铁丝网划伤的。

莲莲的泥手突然盖住两人交叠的手掌。

“妈妈快看!我们捏出爱心岛啦!”

湿漉漉的陶土包裹着三个人的温度,在夕阳下泛起暖橘色的光。

姜沅却猛地抽回手,陶轮飞溅的泥点像炸开的流星。

“够了。”

她扯下围裙裹住莲莲。

“我们该去上钢琴课了。”

秦汉宁挡在门前,袖口滑落的沉香珠串突然断裂。

十八颗乌木珠子滚落满地,就像十八岁那年在医院长廊,少年哭着捡起的佛珠。

莲莲蹲下身捡起一颗珠子,对着阳光惊呼。

“里面有照片!”

姜沅瞥见珠子中嵌着的微型胶片,正是母亲临终前烧毁的相片——画面里秦汉宁跪在姜家庭院,而她母亲将沉香手串戴在他渗血的手腕上。

“你答应过她什么?”

姜沅的声音比陶窑的余温还烫。

秦汉宁低头为莲莲擦手,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影。

“我发誓永远做你的影子。”

他忽然轻笑。

“可惜影子偶尔也会渴望光。”

教室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贺川的阿斯顿马丁撞翻了置物架,他拎着迪士尼礼盒闯进来,袖口还沾着威士忌渍。

“我说怎么不接电话,原来在玩过家家。”

他踢开脚边的陶罐碎片,突然瞥见秦汉宁腕间未愈的抓痕——正是昨夜争执时留下的。

莲莲突然将泥团砸在贺川锃亮的皮鞋上。

“坏月亮!”

她扑进姜沅怀里发抖。

“他身上有那天医院的味道!”

姜沅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三年前私立产房消毒水的气息,当时昏迷的她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个味道。

秦汉宁突然将莲莲抢抱在怀,这个动作让姜沅想起母亲葬礼那天,他也是这样强行带她离开灵堂。

贺川的冷笑在陶窑余热中扭曲。

“秦影帝这么喜欢当便宜爹?不如解释下五年前那晚,你怎么会出现在……”

“够了!”

姜沅的尖叫震落置物架上的素胚,莲莲的哭声与瓷器碎裂声混作一团。

她夺过孩子冲出教室,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撕成碎片。

莲莲趴在她肩头抽噎,忽然轻声说。

“其实我见过秦叔叔哭哦,在医院的花园里,他对着妈妈的项链盒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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