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小琳拖着粉色行李箱转身时,马尾辫甩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她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玻璃,明明说着日常用语,却让南栾喉头发紧。
女孩甚至没回头看一眼街边霓虹灯牌映着的倒计时,只丢下句“航班要误点了”,便淹没在人流中。
南栾望着那抹远去的黑色身影,喉咙发紧。
恰在此时,公园方向骤然炸开一声轰鸣,赤红色烟花在夜空绽开巨大的心形,璀璨的光芒将小琳的背影镀上金边。
可不过瞬息,绚烂的烟火就如泡沫般破碎,只留下几点零星的火星坠入黑暗。
南栾伸手去抓,掌心只余夜风呼啸,空荡荡的胸腔里泛起酸涩的疼痛。
肩头忽然泛起冷意,南栾余光瞥见空气像被搅碎的果冻般波动,一团朦胧的乳白光晕正慢慢抻拉出人脸轮廓——
说是脸,倒更像被水汽洇开的皮影,眼鼻位置只有几处淡金色光斑在轻轻浮动。
“面瘫先生。”他扯了扯嘴角,声音里浸着夜露般的凉,“你去年在天台说的,要是我撑不下去就给次重来的机会……现在算数吗?”
光晕突然凝出两道竖线般的“眉毛”,语气带着机械般的无奈:“第17次纠正,是无面大人。”
光斑在半空晃了晃,竟摆出抱臂的姿势,“说吧,确定要启动随机人生转盘吗?”
“确定。”南栾盯着那团忽明忽暗的光,“随便把我扔到哪辈子都行,只要……不是现在。”
“丑话说在前。”光晕骤然明亮,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影,“随机意味着不可控,你可能成为帝王将相,也可能终生困在尿布堆里——而且一旦转生,灵魂链就会熔断,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南栾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涩:“还有比看着喜欢的人头也不回更糟的吗?”他仰头望着仍有火星飘落的夜空,声音轻得像句自言自语,“就当是赌一把吧。”
“转身门,现!”无面的光轮在掌心急速旋转,空气发出蜂鸣般的颤音,两团光雾交汇的刹那,青金色的门扉如水面涟漪般荡开。
无面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跨过这扇门,你便会踏入截然不同的人生。”
踏进门的瞬间,光的浪潮裹住南栾全身。数以万计的记忆碎片在视网膜炸开:父亲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母亲织毛衣时的毛线球、昨夜没吃完的冷掉的泡面……
眩晕感来得猝不及防,他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鲜血染红的裙摆、破碎的银蓝印记、以及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身影正举着匕首刺向自己咽喉——
紧接着,所有感官陷入彻底的空白。
……
清晨的阳光透过淡青色的纱窗,轻柔地洒在南栾无瑕的脸上,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美好的氛围。
熟睡中的南栾忽然感觉嘴唇发痒,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迷你小巧的身影正拿着一片细小的树叶,在自己的唇上戳来戳去。
“什么东西?”南栾吓了一跳,抬手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道小巧的身影被拍飞出去,落在了地上。
“咿呀!咿呀!”小家伙从地上飞起来,落到南栾身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啪!南栾再次一掌将它拍飞,呵斥道:“喂,别过来!”
被打了两次的小家伙不敢再靠近,缩在角落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南栾。
南栾没有理会它,径自从床榻上下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布置得雅致如诗的闺房,每一件物品都精致异常。
一张由紫色枝条编织而成的桌上,整齐地排列着许多造型奇特的玻璃瓶,瓶中装着粉末和液体,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玻璃瓶,南栾却莫名地感到熟悉,甚至清楚地知道瓶中装的是——魔药!
房间里有一面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落地镜,南栾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落地镜前,镜中倒映出的身影让他呼吸一滞。
一袭雪色薄纱睡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月光般皎洁的肌肤,眉若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樱桃小口不点而朱。及腰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衬得整个人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这……这怎么可能?”南栾下意识抬手抚向喉结,指尖触到光滑的肌肤时猛地一颤——那里本该凸起的软骨,此刻只剩细腻的弧度。
他又惊又窘,提起雪色裙摆时,光洁的小腿在晨光中晃得刺眼。
“可还满意这副新身体?”无面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千鹤世家的小公主,南鸾。”
“新身体?”南栾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比记忆中清甜许多的嗓音,“性、性别也能随机?”
他慌忙清了清嗓子,耳尖发烫——这软糯的尾音,活像小琳最爱的那种棉花糖奶茶。
南栾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锁骨下方,那里本该光滑的肌肤上,竟有一道银蓝色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至心口。
这个细节让他心头一跳,记忆中那个破碎的银蓝印记突然与眼前的裂痕重叠。
无面没等他开口,便抢先道:“别盯着你的‘芒印’看了,它碎了。”
“芒印?”南栾困惑。
“就是你和芒兽缔结契约的凭证。”无面打了个哈欠,“原主生前和一只三阶芒兽签订契约,结果被人暗算,芒印破碎,芒兽重伤,现在嘛——”
他指了指缩在角落的迷你身影,“那小家伙的犄角都断了,你俩现在就是一对废柴组合。”
南栾怔住了。
镜中少女的锁骨下方,那道银蓝色裂痕正隐隐发烫,仿佛在印证无面的话。
他忽然想起穿越时闪过的血腥画面:那个戴着骷髅面具的凶手,难道和原主的芒印破碎有关?
“我不想当女人,可以重新选择吗?”南栾仍不死心。
“可以。”无面的回答让他眼睛一亮,却紧接着被泼了冷水,“下次吧,这次开启转生门抽干了我九成力量,我得睡上百年来恢复。”
南栾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见门外传来环佩叮咚之声。
闺房门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位美妇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了进来。
当她的目光落在站在镜子前的南栾身上时,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紧接着泪水夺眶而出,喜极而泣:“鸾儿,你……你醒了?”
一声“鸾儿”仿佛一道电流,瞬间把南栾拉回了现实。他转过头,看向门口的美妇人,随着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喊了声:“阿娘!”
“鸾儿!”美妇人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几步冲到南栾身前,一把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用力之大,仿佛生怕一松手南栾就会消失不见。
被美妇人抱住的瞬间,一股淡雅而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萦绕在南栾的鼻尖,刺激着他的感官。
美妇人紧紧拥着南栾,声音哽咽:“鸾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南栾一时间有些尴尬,双手悬在半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能僵硬地任由美妇人抱着自己。
哎呀,这抱得也太紧了!
南栾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不得不轻轻提醒道:“那个……阿娘,可以先放开我吗?”
被这样抱着,他心里竟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这让他颇为沮丧。
想当初自己还是七尺男儿身的时候,要是被这样一位成熟的美女抱住,肯定早就激动得不行了,可现在,内心却平静得如同止水。
美妇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南栾,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鸾儿,你昏迷了快一个月,可真把阿娘给吓死了。”
一个月?南栾心中暗自咋舌,看来原主之前伤得着实不轻啊。他心里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失落,喃喃道:“我废了!”
垂眼盯着自己胸前的雪色薄纱,指尖无意识绞紧衣摆。
谁能想到随机人生转盘直接把性别都给我换了啊!
明明只求躲开那座令人伤心的城市,怎么连声带都变成细软的莺啼了……
他突然感觉锁骨处芒印传来细碎的灼痛,指尖猛地一抖,早知道该让面瘫先生把“性别固定”列进条款的!
美妇人满眼心疼地抚摸着南栾的脸,轻声安慰道:“鸾儿,你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芒印碎了就碎了,也不是没有复原的可能。”
很明显,她误会了南栾口中“废了”的真正含义。
美妇人拉着南栾走到榻边,让他坐下:“鸾儿,你这次受伤可不轻,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南栾点点头,虽然还不清楚这副新身体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但初来乍到,听阿娘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美妇人见南栾只是默默点头,以为他还在为芒印破碎的事情难过,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说道:“鸾儿,你先歇着,阿娘去给你准备些好吃的。”
临走前,还不忘指了指那碗药汤,叮嘱南栾记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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