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正死死盯着那些铁桩,枯瘦的手指攥得拐杖“咯咯”作响。
“假的……”他的嗓音沙哑,嘴角不停的抽搐,“全是假的……咱们都被沈星移给算计了。”“
我跳下河床,捡了根树枝,挑开最近那根铁桩表面的绣蚀。
“嗤……”
树枝刮下的根本不是铁屑,而是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色胶质。胶质脱落后,露面里面暗黄色的木质纹理。
木头的上端涂着红漆,中间用朱砂雕刻着盘绕的龙形图案,龙眼处点着两点腥红。
“锁龙桩!”二爷的拐杖重重砸在岸边青石上,“沈星移这个疯子,根本不是要布十冥七杀阵,是要借我们的手解开锁龙桩封印!”
阴娘子的红盖头无风自动:“锁龙桩下面到底镇着什么东西?我记得前些年,乖孙子也是被沈星移操控的活尸利用,解了另一处锁龙桩的封印呢。”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二爷的眼中布满血丝,神色凝重地说道:“能让大镇师用七处锁龙桩镇住,绝不是什么善茬。”
远处传来夏柳给村民讲解卫生知识的广播,声音清脆得刺耳。
我盯着桩上的龙纹,似乎在缓缓流动。眨了眨眼再看,又像是月光投下的阴影。
“二爷,您说锁龙桩封着的,会不会是龙?”我刚要伸手去触摸那些龙纹,被二爷厉声制止住了:“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多么?上来……”
爬上堤坝后,二爷突然上前揪住我衣领,力道大得惊人:“烧阴骨时,火是什么颜色?”
“蓝色……”我被他的眼色吓住了,“中间泛绿光。”
二爷烟杆“当啷”落地,踉跄后退:“沈星移不仅借咱们的手解了锁龙桩的封印,还要让青石村一百多条人命,成为祭品啊……”
水底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涟漪中心浮起一串气泡,炸开时飘出阵阵混着血腥味的奇香。
阴娘子猛地扯下红盖头,一分为二,同时递给我和二爷:“断魂香,快捂住口鼻……”
话音未落,她已经抓住我和二爷肩头,退到了青龙堰的外围。
堰边的树木的叶子开始疯生的掉落,不是枯黄的自然脱落,而是像被无形的手给硬扯下来,暴雨般砸在水面上。
铁桩开始缓缓下沉,河面掀起波浪,瞬间就盖了过去。
“断尘……”二爷急声说道:“快去找李向阳,让他去镇上买两桶汽油,还有黑毛公鸡十只,黑狗血十斤……”
我一路小跑,嘴里反复念叨二爷说要买的东西,生怕一打岔就忘记了。
晚上十点,村委还亮着灯。
我闯进去时,李向阳正在填写“青石村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调查报告”,笔尖在“封建迷信”四个字上顿顿,墨水晕开成蜘蛛的形状。
“汽油!黑毛公鸡!黑狗血……”我拍在桌上的手还在发抖,“二爷交待,现在就要,越快越好……”
夏柳和葛组长从对面抬起来,同时看向我。
“小李村长。”夏柳的钢笔指向我鼻梁:“这位如果再散布谣言,宣传封建迷信,我马上跟上面汇报。”
李向阳的喉结动了动,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写报告:“小方大夫,你先回去吧。我这……”
没等他说完,我转身就走。
村委会大院的梧桐树下,会计吴娇追上来,递给我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叠皱巴巴的钞票。
“拿着吧!”她硬把钱塞进我手里,“都是乡亲们凑的,李村长让我给你。”
我接过钱,指腹能摸到上面沾着的各种油渍。
“他不敢来?”我冷笑一声。
吴娇叹了口气:“县里的专家本来都在说他搞封建迷信,他要是再敢去买这些东西,专家组就上报到县里去……你也别怪他!他也有难处!”
我将钱揣进口袋,缓缓转身。
夜风忽然变冷。
月光把土路照成惨白色,两旁的茅草丛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里面穿行。我放慢脚步,用鬼瞳观察周围的气场。
同时手指结印,凝聚起回元罡气。
“方断尘!”
声音从后背传来,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颈后。
我猛地转身。
月光下,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约摸十八九岁,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发梢微微打着卷。
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泛起莹润的光。
最勾人的是那双眼睛。澄澈如秋水,眼尾微微上挑,眨动时像蝴蝶振翅。
“江……寒影?”我猛地怔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倒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相信,她会在这里出现。
她笑了,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
虽然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在她昏迷的时候,但她的魂体跟我共生了十几年。
直到现在,我躯体内,还有她的一魂一魄。
“你怎么会在这?”我揉揉眼,确定不是在做梦。
江寒影向前迈了两步,裙摆随风轻扬:“我找到青石村,跟着你好几天啦。每次刚要靠近,不是阴娘子冒出来,就是方先生咳嗽……”
“你知道阴娘子?我疑惑的看向她。
她突然笑起来,月光在唇齿间流转:“那天在卫生院,你和方先生被胡月姬他们带走后,阴娘子就来了……是她带走了那两具狐族老者的尸体呢。”
“你找我有事?”我喉结滚动,胸口像堵了团棉花。
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我胸口:“穿心蛊,疼吗?”
我浑身一僵。
她的手指很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可偏偏就是这寒意,却让我胸口那股灼痛奇异地缓解了几分。
“姐姐给你的固魂丹,还差一味药引。”她勾勾手指,“我是来给你送药引的,靠近些……”
我俯身时,她突然踮脚勾住我脖子。
唇上一片冰凉,柔软得像花瓣,带着清甜的香气。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舌尖渡了过来,圆滚滚的,带着微微的苦味。
舌尖顶开齿关,一粒冰凉的药丸滑入喉管,甜中带腥在齿间绽开。
我猛地推开她,擦了擦嘴:“你……”
“别吐。”她眨眨眼,“这可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炼制出来的药引,天下只此一颗。”
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要帮我?”我哑声问道。
她低头摆弄裙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我不想你死。”
夜风吹乱她的长发,有几缕拂过我的脸颊,痒痒的。
“你爷爷呢?”我转移话题:“他的伤好了?”
江寒影抬起头,眼神忽然变得锐利:“爷爷不仅早就痊癒,还比以前更加厉害,行事也更为极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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