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点头。
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陆依依抿嘴笑道:“方爷爷说我有学古医的慧根,打算收我为徒。你可得努力,别让我追上哈。”
她的笑容很干净,像是山间的清泉,不掺一丝杂质。
二爷在一旁抽着旱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江城荣门来人给柳兰英传话,一直没看到刘明远和周二宝。倒是佘家派出去了好几批人寻找两人,结果音信全无。
除此之外,“听风楼”也送来消息,佘家之所以追着两人不放,并非是想用周二宝来要挟我和金不换。
而是那天刘明远从兴安岭带周二宝回去的时候,半路上“捡”一件对佘家极为重要的天材地宝。
这样一来,很多事儿就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金不换提出要周二宝返回时,刘明远会找各种借口来拒绝。
想必他早就发现了那件天材地宝,故意要避开金不换的。
这天清晨,柳兰英来到回春堂,脸色喜忧掺半。
“老祠堂后面的那处锁龙桩,只差两种特殊的材料来布置‘炽火镇’,应该就可以修复好了。”她身体靠在诊桌上,缓缓说道:“不过,这两材料比较稀缺,我需要出趟门,快则十天,慢则半月。”
二爷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淡淡地点点头:“让老金陪您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柳兰英也正有此意,两人很快商定了行程。
“九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依依就拜托给你照顾了。”她看向陆依依的眼闪中,闪过一丝忧虑。
二爷笑了笑:“放心,现在这丫头是我徒弟,我还能让她受委屈不成?”
当天下午,柳兰英和金不换就离开了青石村。
陆依依站在村口,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身影消失。
“回去吧。”我对她说:“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通过这两个多月的施针,她的身体比以前已经好了不少。
但那道残魂似乎感受到了危胁,时不时就会冲击她的魂体,扰乱魄力,影响炁循环的运行。
有时候稍微感冒,就会让残魂有机可趁,兴风作浪。
陆依依点点头,但眼神却有些恍惚。
回春堂的路上,她突然停下脚步。
“方大夫,我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她的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
“什么梦?”我问。
“我梦见自己站一个漆黑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很多眼睛在看着我。”她颤抖了一下,“它们想把我拉进去……”
我心头一紧。
这很可能是她体内那道残魂的影响在加剧。
“别担心。”我安慰道,“镇魂九针在你身体里的炁循环已经稳定,不会有事的。”
陆依依勉强笑了一下,但那笑容里依然透着担心。
那天晚上,我在整理药柜时,发现一本小册子。
是陆依依的日记。
我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癖好,但想起她跟我讲的那个恶梦,还是忍不住翻开了第一页。
“十一月十五日。那个声音又来了,它说它叫‘影’,是我的一部分,但我知道它并不是。”
“十一月十九日。影告诉我,它可以帮我记住所有看过的医书。我试了试,真的可以,但这让我害怕。”
“十一月二十五日。影越来越强大了,有时候,我会突然失去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地方。”
……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昨天。
“十二月七日。奶奶明天要出门,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我感觉快撑不住了。影要我在方爷爷和方大夫的饭菜里下毒,否则就要完全占据我的身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方大夫。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宁愿自己去死……”
我轻轻合上日记本,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方大夫!方大夫!”是李向阳的声音,“出事了!”
我急忙打开门。
李向阳满脸惊恐,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我问。
“北村头的马……马疯子死了。”李向阳结结巴巴地说,“死得……死得很奇怪……”
我问他哪里奇怪,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二爷从睡房里走出来,倒了杯水递过去,让他不要急,有事慢慢说。
“断尘,你过去看看。”二爷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衣,缓缓说道:“镇魂九针停一晚,对依依不会有什么影响……赶紧去吧……”
我跟着李向阳赶到马疯子家。
屋内已经围了不少村民,见到我们,纷纷让开一条路。
马疯子平日游手好闲,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村里人对他都不怎么待见。
但死者为大。
活着的时候虽然不讨人喜欢,死了之后,还是不乏一些热心肠的村民过来给他置办后事。
马疯子身在床上,面色青紫,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仿佛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他的胸口有一个黑色的手印,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烧焦后形成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
“半个小时前。”住马疯子隔壁的张平安说,“今早碰到他时,见他没精打采的,我还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头天晚上喝多酒,胸口闷……”
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又道:“晚上我卖完肉回来,见他家门敞着,屋内黑漆漆的灯都没开。以为他又出去喝酒了,就准备帮他把门关上的,结果发现他躺在地上,身体凉透了。”
我检查了尸体,发现除了胸口的黑印外,没有任何外伤。
就在我触碰到那个黑印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直冲心脏,我本能地缩回了手。
“是煞气冲体。”二爷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陆依依也来了,脸色不太好看,身体在微微发抖。
“方爷爷不放心,非要过来。”她抿嘴一笑。
二爷拿拐杖点了点马疯子胸前的黑印,焦黑的皮肤中,隐隐透出五个窟窿眼儿。
我凑过去,这才发现,马疯子真正的死因,是被利器扎透心脏而死。
我马上想到了江云裳在兴安岭,杀伐果断的一幕。
马疯子身上的伤口,跟那天她杀死假猎人时确实有点像。
难道是江云裳?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马上就被我否定了。
原因无他。
江云裳没有杀马疯子的动机。
至少目前还没发现。
而且,江云裳身上有股奇异的药香。
哪怕她人走了,这股香气也会残留很久。
二爷围着马疯子的尸体转了一圈,转眼看向李向阳:“应该是无意中冲撞到了什么煞物,埋的时候,剪几个纸人放棺材里,再找只倒毛鸡压在上面就行了。”
李向阳连忙点头,安排人去准备二爷提到的东西。
给马疯子入殓时,我见陆依依脸色惨白,便问她:“依依,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眼神却飘忽不定:“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
二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送她回去吧。”
我扶着陆依依离开。
一路上,她几乎不说话,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方大夫……”快到回春堂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如果……如果我变成了另外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你会……会杀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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