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琪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珍珠胸针硌得锁骨生疼。
她望着屏幕里自己扭曲的表情，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我......我可能没站稳......"
"没站稳会提前把脚勾过去？"唐宇谨抱着胳膊笑出声，"方同学这摔跤技术，不去校话剧社当群演可惜了。"
陈主任的笔记本翻得哗哗响，钢笔尖在"学生违纪记录"那页顿了顿："方琪馨，学生会成员知法犯法，污蔑同学，记大过一次。
下周一在晨会上做检讨。"
"凭什么！"方琪馨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就因为他是校队队长？"
"就因为监控不会撒谎。"陈主任合上笔记本，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张煜成，带岑同学回教室。
唐宇谨，把监控拷贝一份给我。"
出了监控室，蝉鸣突然变得清亮。
张煜成的手还攥着岑沂璐，指腹的薄茧蹭过她手腕的软肉，像片被晒暖的树叶。
"刚才......你怕吗？"岑沂璐仰头看他，耳尖被太阳晒得泛红。
张煜成停住脚步，低头时额前的碎发扫过她睫毛："怕你不信我。"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像风里的香樟叶，"五年前转学那天，我在你教室门口说'等我回来'，你站在窗户边没回头。
我在楼梯口站了半小时，看你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岑沂璐的手指在他掌心蜷了蜷。
她想起那天下着雨，自己躲在窗帘后，看着张煜成的白衬衫被雨水浸透，却始终没勇气出去——那时她以为，他是因为嫌弃自己家穷才要转学，直到今天才知道，是他妈妈偷偷联系了重点中学，他反抗了整整三个月。
"现在信了。"她踮脚用额头碰了碰他下巴，"而且......"她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纸本子，扉页上的钢笔字被翻得卷了边，"我写在本子上的，'越被风雨打，越能结出甜的果'，现在觉得，风雨里要是有个人撑伞，果子会更甜。"
张煜成的眼睛亮得像被擦过的星子。
他刚要说话，篮球场方向传来一声闷响——方琪馨摔了个空的矿泉水瓶，塑料瓶滚到岑沂璐脚边，瓶身上还印着"青柠一中运动会指定用水"。
方琪馨站在台阶上，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遮住了地上的瓶身。
她望着岑沂璐和张煜成交握的手，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时马尾辫甩得生猛，发圈"啪"地断成两截，几缕头发散下来遮住了眼睛。"阿成，走啦！"唐宇谨在远处喊，手里晃着两瓶冰镇汽水，"我请喝橘子味的！"
张煜成应了一声，弯腰捡起脚边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
岑沂璐看着他弯腰的背影，突然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刚才方琪馨拉扯时弄的。
她伸手替他系，指尖碰到他温热的锁骨，听见他心跳得像擂鼓。
"小璐。"他低头看她，眼睛里有片晒化的糖，"下周末去海边吧？
我爸新买的渔船，说带咱们去捞蛤蜊。"
"好。"岑沂璐应着，没注意到方琪馨躲在器材室门口，正用手机拍他们。
镜头里，方琪馨的拇指重重按在"学生会工作群"的发送键上，对话框里躺着张煜成和岑沂璐交握的手，配文是："校队队长公然早恋，影响校风。"
风里的香樟味散了，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咸，像要变天的海。方琪馨的消息在学生会群炸响时，岑沂璐正蹲在文学社活动室的旧档案柜前。
檀木柜门被虫蛀出几个小孔，她踮脚够最上层的牛皮纸盒子时，有细碎的木屑簌簌落进后颈。
王学姐举着台灯给她照着亮，暖黄的光晕里，能看见浮尘在空气里打转——那是她们翻了三个小时的成果，满地散着社团招新表、活动总结报告，还有去年校刊义卖的所有票据。
"小璐，你看这个。"王学姐突然抽了抽鼻子，指尖点在一张泛旧的审批表上，"方琪馨说咱们义卖拉赞助没走流程，可这张《校外合作备案表》上，陈主任的签名和教务处的红章都在呢。"
岑沂璐膝盖抵着冰凉的地砖，接过那张纸。
墨迹有些晕染，是去年梅雨季留下的痕迹，但"同意"两个字力透纸背，确实是陈主任的笔迹。
她想起上周在走廊碰到方琪馨，对方涂着玫瑰色甲油的手指勾住她的校牌："文学社最近风头太盛了吧？"当时她只当是普通的刺儿话，没成想对方早把刀磨好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张煜成发来的消息："听唐宇谨说学生会要搞你们？
在活动室等我，五分钟到。"
岑沂璐刚回了个"好"，门就被撞开了。
张煜成校服拉链没拉，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翘，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是校门口阿婆摊的，她上周提过一句想吃。
"怎么回事？"他弯腰把绿豆糕塞进她手里，目光扫过满地的文件，喉结动了动，"谁欺负你了？"
"方琪馨申请取消咱们的活动资格。"王学姐把桌上的《社团管理条例》推过去，第17条被红笔划得刺眼，"她说义卖拉赞助没走审批流程，违反规定。"
张煜成手指捏着条例页脚，指节泛白："胡扯。
去年义卖前我陪小璐去教务处交的备案表，陈主任还夸你们策划得周全。"他蹲下来和岑沂璐平视，指腹蹭掉她鼻尖沾的灰，"走，现在就找陈主任。
我跟着，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陈主任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岑沂璐抱着装证据的文件袋，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
张煜成站在她右侧半步远，像堵会呼吸的墙——他刚才在楼梯间把校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现在那片带着汗味和薄荷香的布料正裹着她的肩膀，比空调暖多了。
方琪馨已经到了。
她穿了条月白色连衣裙，配着学生会的银色胸牌，看见岑沂璐进来时，嘴角挑出个笑："岑社长来得正好，陈主任正听我汇报呢。"她转身把一沓资料递给办公桌后的人，"您看，这是文学社去年义卖的赞助合同，甲方根本没盖章，明显是私下交易。"
岑沂璐攥紧文件袋，指甲掐进掌心。
她认出那是合同复印件，右下角的红色公章被裁掉了，只留一片空白。
"方同学。"陈主任推了推眼镜，"你说的情况，岑社长有话要讲。"
岑沂璐往前走了半步，张煜成的鞋尖悄悄碰了碰她的，像在敲摩斯密码。
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文件袋打开："陈主任，这是去年的《校外合作备案表》，您当时签的'同意'。
这是完整的赞助合同原件，甲方公章和骑缝章都在。"她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这是义卖当天的现场照片，您看背景板上的赞助方logo，和合同里的公司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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