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云霞染红半边天时,周砚青正蹲在溪边研究地图。他修长的手指把那张皱巴巴的旅游图戳得哗哗作响,活像要把山神老爷的脑门戳出个窟窿。
"周大少爷,您这指北针是拿反了吧?"我抱着双臂靠在枫树上,看着他卫衣帽子上的兔耳朵随着动作乱晃——这货非说迷彩服太土,硬是套了件连帽卫衣伪装成观光客。
周砚青猛地回头,发梢还沾着片枫叶:"小爷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八卦阵!倒是你,刚才谁信誓旦旦说'跟着苏念安永不迷路'的?"
我噎了一下,耳根突然发烫。这话确实是我半小时前说的,当时看他举着地图在岔路口左右为难,脑子一热就……现在好了,我们已经在紫云山后山兜了第三圈,连早上见过的松鼠都冲我们翻白眼。
"要不我们往东边走?"我指着斜前方被夕阳染成蜜橘色的山坡,"我记得来时路上有棵歪脖子松树……"
"那是西边。"周砚青突然伸手拽住我后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把我拖回原地,"看这等高线,东边是断崖。"他指尖划过地图,我盯着他凸起的腕骨,突然发现这家伙手背上有道浅浅的疤,像是被琴弦划的。
正要细看,头顶突然传来"嘎"的一声。我俩齐刷刷抬头,正对上盘旋在枯枝上的秃鹫,那货扑棱着翅膀飞走时,还非常应景地拉了坨……
"苏念安!快闭眼!"周砚青突然扯下卫衣帽子扣在我头上,自己却被溅了满袖子"鸟屎祝福"。我隔着布料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这破山绝对跟小爷犯冲!"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刚要道歉,肚子先"咕噜"一声唱起了空城计。周砚青沉默两秒,突然开始翻登山包,变魔术似的掏出盒草莓大福:"校庆剩下的道具,将就吃。"
"你随身带着甜点?"我瞪大眼,看着他耳尖可疑地泛红。
"本少爷怕低血糖。"他把糯米团子塞给我,自己啃着压缩饼干,"快吃,吃完继续找路。"
夕阳沉到山坳时,我们终于在半山腰发现座破败的山神庙。蛛网密布的供桌上,褪色的红绸还依稀可见"永结同心"的字样。周砚青用树枝挑开香炉,突然"咦"了一声。
"这底下有东西!"他单膝跪地,运动裤绷出修长的腿线。我正要吐槽他这姿势像求婚,他突然掏出个铁盒,锈迹斑斑的锁头一碰就碎,露出泛黄的信笺。
"致吾爱静姝:战事吃紧,恐难生还……"周砚青刚念个开头,我差点被口水呛死。这这这,这不会是前辈子的情书吧?他倒是读得津津有味,还点评道:"这哥们用词太酸,换我肯定写'要是回不来,我的吉他你随便砸'。"
我白他一眼:"然后让学妹拿吉他砸你?"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暧昧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夜色如墨时,我们在神像背后发现道暗门。周砚青打着手电筒往里照,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我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震得头顶蝙蝠乱飞。
"别动!"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温热的掌心烫得我一激灵。手电光束里,密密麻麻的符咒贴满石壁,中央摆着面铜镜,镜面竟没有积灰。
"这是……"我凑近细看,镜中突然闪过道白影。吓得我往后撞进周砚青怀里,他闷哼一声,胸膛震得我耳朵发麻:"投怀送抱也看看场合啊苏同学。"
"有鬼啊!"我揪着他衣角不敢松手。
"那是反光。"他憋着笑点开手机录像,镜头里果然只有我们俩的倒影。我松了口气,正要骂他幼稚,却见他突然盯着屏幕皱眉。
"你背后……"他声音发紧,我寒毛倒竖的瞬间,他伸手摘下我发间的落叶:"有片枫叶,胆小鬼。"
我气得捶他肩膀,却听他"嘶"了一声。月光下,他小臂赫然三道血痕,是刚才扒开荆棘时划的。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我手忙脚乱翻背包,只找到包纸巾。他倒是不在意:"小伤,先找……"
"找什么找!"我瞪他,"坐下!"学着他平时指挥乐队的霸道语气,把纸巾按在他伤口上。他疼得直抽气,还要逞强:"苏念安你谋杀亲……"
"闭嘴!"我手上用力,他顿时成了锯嘴葫芦。月光透过破窗棂洒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银边。我这才发现他眼尾有颗极小的痣,像不小心滴落的墨点。
"其实……"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校庆那天,我弹《月光》不是失误。"我愣住,那首曲子他确实在副歌部分改了和弦,当时还被音乐老师骂了。
"我听见你在后台哼《致爱丽丝》,就即兴加了段变奏。"他耳尖又红了,"想逗你笑。"
我心脏突然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校庆当天我确实因为同学误会躲在琴房哭,后来听到舞台传来熟悉的旋律,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所以你们俩躲这儿谈情说爱?"调侃声突然炸响,我俩触电般分开。班长举着手机电筒晃得人睁不开眼,身后跟着举着自拍杆的文艺委员。
"直播呢姐妹们!"文艺委员把镜头对准我们,"世纪大和解!校草校花迷路记点击量破十万了!"
我手忙脚乱要挡脸,周砚青却突然握住我手腕,对着镜头露出标准营业笑:"感谢各位关心,我和苏同学正在研究古代婚书。"他晃了晃那封泛黄情书,镜头外冲我眨眼。
下山路上,周砚青非说走夜路要唱《平安夜》辟邪。他五音不全的嗓音惊起一片夜枭,我笑得直不起腰,却听他突然正经道:"苏念安,下次迷路,我还带你。"
"谁要跟你再迷路啊!"我踢开颗石子,看它咕噜噜滚下山坡。
"那可由不得你。"他双手枕在脑后,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毕竟某人说过'跟着苏念安永不迷路'。"
我愣住,这才想起早上那句戏言。晚风送来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山间草木的气息,竟比草莓大福还要甜。
回到营地时,篝火已经熄了。周砚青把我送到帐篷前,突然往我手里塞了样东西。冰凉的触感是枚音符吊坠,月光下泛着银辉。
"赔你的指北针。"他挠挠鼻尖,"虽然你路痴,但……"
"但什么?"
"但跟着感觉走,或许比地图更靠谱。"他转身要走,又突然折回来,用气声说了句什么。我摸着手心的吊坠,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那家伙说:"我的吉他,只给你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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