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朋友

夏洛特的芯子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经济独立比什么都重要。

在她的规划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赚钱,赚钱,赚钱!

至于爱情,甚或结婚,那是顶级的奢侈品,她不强求。

中午她睡了一会午觉,下午老约瑟芬上来取碟子,对她说:“我亲爱的小姐,不要总是躺在床上,对身体不好,快起来,我陪你出去散散步?”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会亲昵的称呼夏洛特你,而不是您。

夏洛特懒洋洋的起来,拖着声音:“不了,亲爱的约瑟芬,你休息一下吧,从早上起来,你就一直没闲着,怪累的。我不想累坏你。”

老约瑟芬感动坏了,絮絮叨叨的说:“我的小姐,我累不坏,我要一直陪着小姐,看着小姐嫁人生子呢——”

夏洛特内心一阵无语,她想了想,说:“亲爱的约瑟芬,明天我想请欧也妮小姐来做客,你不觉得,我缺少一个朋友吗?”

老约瑟芬一愣,点头:“是啊,小姐,你缺少一个朋友,你真是太孤单了。可是,那家的葛朗台先生——”

葛朗台先生在索漠城里声名远播,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大家都知道他吝啬、虚伪、对待妻女刻薄无情。

夏洛特:“放心吧,我只和欧也妮小姐交往。”

她把请柬交给老约瑟芬,对她说:“亲爱的约瑟芬,先去休息一会,然后把请柬送去葛朗台府上,再去街上买些新鲜的水果、咖啡,明天我要好好招待欧也妮小姐。”

老约瑟芬接过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请柬,这淡淡的香气让她想起从前在庄园时的生活。

悄悄叹了一口气,她要打起精神,她一点也不累,她要好好想想采购些什么,明天招待葛朗台小姐,不能丢了小姐的脸。

夏洛特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接着绣了一件手帕,一件小小的桌屏。

手帕上绣了喜鹊登梅的图样,桌屏则是缠枝牡丹,都是满满的中国风。

有一个主意,已经在脑中慢慢成型。

不知道欧也妮怎么说服葛朗台先生,或者是她趁着葛朗台先生不在家偷跑出来。

第二天上午9点刚过,当欧也妮•葛朗台提着浆洗得发硬的亚麻裙摆踏入一楼简陋的会客厅时,夏洛特正用银匙轻轻搅动骨瓷杯里的咖啡。

阳光穿透蕾丝窗帘,照在桌上,将绣着缠枝牡丹的苏绣屏风映得流光溢彩。

老马修连夜给屏风做了一个小小的木质框架,涂上紫黑色的油漆,亮黑色的木框与缠枝牡丹的锦缎屏风相得益彰。

欧也妮葛朗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它。

"请原谅我冒昧相邀。"夏洛特起身时,丝绸裙裾在波斯地毯上旋开涟漪。

两人互相行了礼,分宾主坐下。

夏洛特友善的笑着说:"喝点咖啡吧,这是亲爱的约瑟芬刚刚冲好的。"

她瞥见欧也妮裙边磨损的针脚,不动声色地将骨瓷杯推近些。

欧也妮有些羞涩,看起来她不常和人交际。

她的手指在茶杯把手上收紧,整个人像只误入玻璃花房的麻雀:"好的,谢谢索维尔小姐。"

她喝了一口咖啡,热热的咖啡顺着喉管流淌下去,她觉得浑身暖暖的,真舒服啊。

她已经很久没喝过热咖啡——她顶撞了父亲,被他罚除了吃黑麦面包、喝冷水,什么都不许吃。

当然,在他们家里,就算父亲不罚她,她也喝不到热咖啡,只能喝到热水。

她把目光移到小巧精致的桌屏上,看着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神秘花卉,问道:“索维尔小姐,这是中国的刺绣吗?真好看。”

夏洛特看着欧也妮热切的蓝眼睛,微笑点头:“是的,是苏绣,中国苏州绣娘发明的技艺,很美吧。我也很喜欢。是我的一个朋友绣的。”

欧也妮喃喃的说:“您的朋友?她的手艺真好,多美啊,这是什么花?”

夏洛特:“据说是中国的牡丹花,这个花样叫缠枝牡丹。我现在正在学这种技法,可惜还很拙劣,但是我的朋友说了,我学的很快,明年就能刺绣出这样的图样了。”

欧也妮惊叹:“真的?您是个心灵手巧的小姐,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话音未落,老约瑟芬端着新烤的杏仁酥进来,榛子香气混着银器碰撞的轻响。

两位小姐的目光都渴望的紧紧盯着那只银盘。

天知道,夏洛特也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小甜点了。

老约瑟芬把银盘放到小方桌上,笑着对欧也妮说:“葛朗台小姐,请尝尝老约瑟芬的手艺。”

六个只有小孩手心大小的精致的甜点躺在银盘上,每个小甜点上面还躺着几粒葡萄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接下来,两位小姐美美的品尝着小甜点。

在老约瑟芬善意的唠叨声中:“别剩下,你们是年轻的小姐们,身体健康,这点胃口应该有,都吃光——”

甜点飞快的被吃光,骨瓷杯里的咖啡也被喝光了。

两人心满意足。

老约瑟芬将银盘端了下去,夏洛特再次倒满两杯热咖啡,与欧也妮你一句我一句慢慢的聊着。

欧也妮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些好吃的甜点了。”

夏洛特为了打消欧也妮的顾虑,拉近与她的距离,故意叹气说:“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你知道,我们家虽然有个爵位,但是我父亲破产了,而且,他已经去世。我家的生活每况愈下。还是我变卖了我父亲生前珍藏的一幅中国刺绣屏风,才勉强过活。”

接着说:“您父亲虽然吝啬,抱歉,我说了您父亲的坏话。可是毕竟你们家有那么多的资产,只不过是您父亲不肯给您花用罢了。其实,您今天能出来,我很惊讶。”

欧也妮摇头:“没关系,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今天能出来,是因为他没在家,我妈妈允许我出来玩一会。”

夏洛特看过《人间喜剧》,那里面说,葛朗台夫人的资产都被葛朗台拿去存了起来,连夫人生病都舍不得给她请好医生吃好药,真的是太吝啬了,节省已经失去了底线,令人不齿。

看来现在,葛朗台夫人还健在。

夏洛特同情的看着欧也妮说:“我家只有我一个主人,我可以做主,你可以经常来我家做客,如果您母亲愿意,我也期待您母亲的到来。我一个人非常孤单。”

欧也妮也同情的看着夏洛特,确实,她已经成为一个孤女,和两个年迈的老仆人生活在一起。虽然能够喝到热咖啡,吃到美味的小甜点,也很可怜。

这一刻,两位小姐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接下来,欧也妮抱怨的说了自己与父亲顶嘴的事。

“妈妈身体不舒服,父亲还坚持让我们吃硬硬的黑面包,喝冷水,我顶撞了他,让仆人给妈妈烧了热水喝——”

夏洛特想,葛朗台的吝啬已经丧心病狂,也许葛朗台夫人就是这次生病之后死的?

她不能见死不救。

她对欧也妮说:“葛朗台夫人生病了?要紧吗?要不要请个医生看看?”

欧也妮沮丧起来:“父亲不愿意出钱,我说我有钱,他仍然不肯,说医生都是骗人钱的家伙——”

夏洛特简直叹为观止,还有这样的丈夫、父亲,天啊!

夏洛特怂恿她:“可是,如果葛朗台夫人的病加重了怎么办?你可以偷偷的趁着他不在家,把医生请过来。”

欧也妮点头,她被父亲管习惯了,不敢太过反抗,可是事关母亲的健康,还有朋友鼓励她,她准备明天就悄悄请医生过来给母亲看诊。

欧也妮惦记生病的母亲,要离开了。

夏洛特拿出一只小小的扁平的纸盒子,打开给欧也妮看,里面静静躺着一件丝绸手帕,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上面有中国的刺绣花样。你是我在索漠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谢谢你来陪我聊天。”

欧也妮接过盒子,眼圈再次红了:“上次有人送我礼物,还是母亲给我的象牙梳。"

她指尖抚过丝帕上活灵活现的喜鹊,说:“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谢谢你,夏洛特。”

她改换了称呼,意义非凡。她已经把夏洛特当成了好朋友。

"这绣的是喜鹊登梅,在中国,是特别吉祥的图样。"夏洛特将手帕塞进对方颤抖的掌心。

"希望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窗外的栗树沙沙作响,惊飞了落在咖啡杯上的粉蝶。

欧也妮提着老约瑟芬塞给她的一个点心盒子和手帕盒子回家去了。

那只点心盒子里是刚刚烤制好还散发着热气的水果小甜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洛特家的伙食有了很大的改善,在夏洛特的坚持下,他们家虽然没有从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但中午加了一顿小甜点,夏洛特总算不再饿的心慌意乱。

她和欧也妮的友谊也逐渐加深,已经能够互相交换一些小秘密。

比如:夏洛特告诉欧也妮,她准备去巴黎,见识一下巴黎的繁华,然后,看看巴黎的中国刺绣,她梦想着,明年用自己的刺绣赚钱养家。

欧也妮也告诉夏洛特,她给妈妈请了医生,买了药片,妈妈痊愈了,可是父亲从仆人拿侬那里知道了这事,大发雷霆,她详细说了父亲葛朗台先生发怒时的样子。

然后,毫不在意的说,父亲罚她一个月不许喝热水,吃热汤,每天只能喝冷水和黑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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