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夫人虽然没有到夏洛特家里做客,但是她赞成女儿常常出来找夏洛特玩,给她打掩护。
葛朗台夫人的原话是:“我可怜的女儿,你去索维尔小姐家玩去吧,别总闷在房间里。我就不去了,要是我也去了,你父亲知道了,会气死的。他为了这个家,不容易。”
不得不说,葛朗台夫人是个特别善良隐忍的女人。
夏洛特知道欧也妮口中的仆人,拿侬,她是葛朗台家唯一的女仆。
虽然葛朗台只给她每年60法郎的微薄薪水,还要常常被葛朗台克扣食物和基本生活用品,生活条件极差,但她对老葛朗台仍然忠心耿耿。既可恨又可怜。
想起拿侬,她想起来,似乎很久没有给老约瑟芬和老马修发薪水了,确切的说,是从他们家落魄把庄园卖了之后。
而且,老约瑟芬年纪大了,每天要洗洗涮涮,还要做一日三餐,太累了,她准备再雇佣一个年轻女仆帮老约瑟芬的忙。
这一天,夏洛特闲着无聊,写了一会法文,把一件手帕上的刺绣图样收尾之后,郑重叫来了老约瑟芬和老马修,宣布了给他们每人年薪200法郎的决定后,说了自己要请一个年轻的杂役女仆,准备付给她年薪150法郎。
老约瑟芬和老马修用颤抖的手接过装金币的布袋时,都抹起了眼泪。
自从两年前索维尔男爵卖了庄园、遣散了大部分仆人后,他们两就再也没收到过一个法郎。
夏洛特准备从巴黎回来再告诉他们,自己正在学中国刺绣,现在,还是让他们猜测自己卖父亲珍藏的刺绣卖了一大笔钱吧。
两人收好金币,擦干眼泪,许诺一定为小姐找到一个勤劳肯干的好女仆。
从索漠城到巴黎,如果坐马车,要四天才能到。这次去巴黎,夏洛特准备带着老约瑟芬和老马修一起去。
毕竟,有些杂事需要男人去做,她是个年轻小姐,不可能只带一个男仆人上路,那就全家一起去。
前几天,夏洛特游说欧也妮一起去巴黎,但是欧也妮说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她外出,这几天父亲葛朗台都在家,她也无法偷跑出来。
夏洛特只好遗憾的暂时和欧也妮告别。
做好了准备,锁上了门,夏洛特带着老约瑟芬和老马修坐上了去往巴黎的马车。
可怜的两位老仆人没有办法阻止小姐,只能陪伴她一起去。
他们以为,年轻的小姐,手里攥着一大笔钱,想要去看看首都的繁华,多么正常。
当然,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一定会阻止小姐大手大脚的花钱——这笔钱,应该作为小姐嫁人时的嫁妆,绝对不能让小姐在巴黎都挥霍掉。
一路颠簸,四天后的黄昏,他们来到了巴黎。
马车驶入巴黎时,夏洛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宽阔的林荫大道两侧矗立着镀金浮雕的巴洛克建筑,玻璃橱窗内陈列着镶嵌宝石的怀表与天鹅绒礼裙,贵族们乘坐的鎏金马车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香水与烘焙甜品的馥郁气息。歌剧院穹顶的壁画在夕阳下泛着金辉,街角报童叫卖着“东方丝绸到港”的新闻。
夏洛特掀开车帘一直看着,从内心发出轻叹:“这里连尘埃都似乎沾着金子。”
可能是原主这具身体的影响,夏洛特偶尔会发出这样典型的十九世纪法国贵族少女的浮夸的喟叹。
老马修在马车夫的带领下,找了一家中档旅馆,咋舌着一天5法郎的房费,仍然坚持着给夏洛特订了一间单人房间。
在夏洛特的坚持下,老马修放弃了去旁边那家小旅馆睡大通铺的决定,给老约瑟芬和自己各自订了一间单人房间。
她们付了10天的房费,当然,房费里面不包括餐费。
为什么准备住10天,当然是夏洛特坚持的,她有她的小算盘——她要带一位东方绣娘或者巴黎绣娘回来,假装和绣娘学刺绣,这样,以后,她才能正大光明的用刺绣来赚钱。
这家中档旅馆是一家家庭旅馆,夏洛特付了3法郎,旅馆给她们提供了一顿有前菜、主菜和甜点的丰盛晚餐。
前菜是蔬菜沙拉,主菜是红酒炖牛肉,甜点是奶油布丁,主食是松软的白面包。
原主曾经经历过贵族生活,可现在的夏洛特没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银质、瓷质造型各异的漂亮餐具,让她看的眼花缭乱。
主仆三人高兴的吃完晚餐,洗漱过后,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付了两法郎后,旅馆提供了早餐。
吃过早餐,马修去租了一辆马车。
马车慢慢驶入圣奥诺雷街,这条街上遍布着高档丝绸店。
夏洛特踏入一家叫“远东魅惑”的店铺,欣喜的看着眼前的各色织物。
店里堆叠如山的中国云锦:金线织就的龙凤纹样在烛光下流动如活物。
薄如蝉翼的纱罗上绣着青绿山水,一幅《百鸟朝凤》巨幅屏风标价两万金币,引得珠光宝气的贵妇们纷纷驻足惊叹。
为了来巴黎,夏洛特在索漠城花了一千法郎买了全套的贵族少女服饰:
装饰着羽毛、绢花的宽檐草帽、有着繁复刺绣花纹的宽裙摆的丝绸裙、带有珍珠扣的短外套、长至肘部绣花的丝绸手套、低跟缎面鞋。。。。。。
虽然花费不菲,但贵妇们看她几眼,就知道她是来自于外省的乡下贵族少女。
原因无他,她虽然花了一千法郎买行头,仍然比不上巴黎时髦小姐贵妇们的珠光宝气。
就只看她们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串串珍珠项链,单排的价值几千法郎,双排的、三排的都要上万法郎,甚至数万法郎。
店铺老板是一位时髦的中年女士,她与贵妇人们说着话。
“这些刺绣用神秘东方古国苏州匠人的‘双面绣’技法,据说,十年才出一匹。”
女店主摩挲着一幅云锦,压低声音。
夏洛特走过去,鼓起勇气,说:“店主,您好。”
女店主看了看土气的夏洛特,微笑:“您好,美丽的小姐。”
夏洛特有些羞涩,当然,这不是她怯场,而是一个乡下贵族少女进入繁华的巴黎店铺“应有”的姿态。
夏洛特从口袋里拿出两件手帕,一件是纱罗材质,一件是素缎材质,上面是她闲来无事绣的中国风图样的刺绣。
女店主接过去,仔细看着,眼睛渐渐发出光来,这两件手帕上的刺绣:
丝线细如发、针脚隐若雾,丝理流转间晕色如墨,花鸟绒羽纤毫毕现,蝶翼颤颤如生,锦鲤粼粼光漾,人物眉眼含情,光影流转处恍若生灵附于帛上,竟然是极顶级的绣技,比店里的还好!
要知道,她这里已经是顶级的东方丝绸店,卖的是全法国最高档的奢侈品,连国王的情妇都到她这里来买织物。
“小姐这是——?”女店主询问。
夏洛特微微蹙眉:“这是我父亲生前为我留的嫁妆,可是为了生计,只能卖掉它们,不知店主收不收?”
女店主帽子上的羽毛微微晃动,她压下内心的激动,点头:“小姐想要什么价呢?”
夏洛特没有回答,听到旁边一位小姐买了店里的一件纱罗手帕,她刚才看过了,店里的手帕上刺绣绝对不如自己,店员对那位小姐说:“一千法郎,谢谢您的惠顾。”
女店主也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声音,想着,面前的这位乡下少女很聪明。
夏洛特柔声细语的说:“店主,您店里的东方刺绣手帕一千法郎一件,我的手帕绣技比它高了不少,价格呢,自然只会比它高,不会低。但是,那毕竟是店里的卖价,若是收,一定要低一些。我的手帕八百法郎您收去,至少能卖一千五百法郎——”
“美丽的小姐,没那么夸张,我这里的丝绸手帕定价已经是最高,一千五百法郎,哈哈,最有钱的贵妇人都不会付出这样的高价——”
与女店主讨价还价之后,夏洛特拿出了十条纱罗手帕,十条素缎手帕,一共得了1万法郎。
女店主给了她五百个拿破仑金币。
平均每条手帕五百法郎,这两件手帕,夏洛特并没有十分用心去刺绣,因此,她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价格。
夏洛特和女店主相约,两个月后,把家中的两件巨幅的刺绣、东方四季山水图的锦缎屏风拿过来售卖。
女店主激动的满脸通红,承诺:只要巨幅屏风的刺绣技法与手帕的一致,她会以每件3万金币收购。
夏洛特压抑住内心的喜悦,礼貌的与女店主告辞,走出了店铺。
夏洛特没有上马车,她兴致正浓,叮嘱两位老仆可以各自去逛一逛,一会在“远东魅惑”店铺门口集合。
正值五月,天气虽然有些闷热,但只要把马车帘掀起来,有微风吹过,还是很舒服的。
老约瑟芬和老马修都不想下车去逛,这条街都是高档丝绸店,两位老仆人不感兴趣。
夏洛特留下一句:“随便你们。”
她信步走进了旁边的几家店铺,刚才的老板娘并没有吹牛,她的店里织物确实是全巴黎最好的。
这几家店铺的织物有很多来自于东方古国,可更多的是本土的织物。
家里的丝线不多了,这几家店铺里的丝线颜色不全,看来还得返回刚才那家远东魅惑丝绸店,再说,趁着这回来巴黎,她要囤积一些高档的绢帛和丝绸原料,以备以后使用。
返回“远东魅惑”,女店主高兴的从夏洛特手里拿回400个金币,然后,把夏洛特挑选的贵重丝绸原料用亚麻布包好,派店铺里的伙计送到夏洛特的马车里。
不顾老约瑟芬和马修睁大的眼睛,夏洛特跟着跳上马车,说:“回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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