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我该怎么办?”夏洛特也不禁入乡随俗的感叹。
或许,她要成为寡妇,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财产?
还是,她该好好谈个恋爱,嫁人,让自己的头衔变成某某夫人?然后,让自己的财产全部归这个男人所有。
也不是不行。
可是,她觉得这个异世纪根本不可能找到三观相合的男人。
或者,干脆找个傀儡做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天啊,想起来,她就头疼。
安顿好一切后,夏洛特吩咐老马修去雇佣厨师和帮厨,她要履行承诺,好好招待雅克律师,谢谢他的帮忙。
自从住进了新的住所,老马修好像焕发了青春,他特意将灰白鬓角修剪得齐整,深蓝制服上的银纽扣用柠檬皮擦得锃亮——自打跟着小姐搬进这幢带着后花园的宅邸,六十五岁的骨头里竟又涌出热红酒般的暖流。
"我需要的是能处理松露的厨子——"
老马修坐在核桃木书桌前,毫不留情的看着应聘者局促的脸。
“会做勃艮第红酒烩牛肉吗?”应聘者点头。
女仆玛丽则像做梦一样。
她端着银茶托经过门厅时,被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晃了眼。
几个月前,她还和家人挤在漏风的旧房,此刻,她的鞋底正陷进波斯地毯足有两寸深。
此刻二楼传来衣料摩擦声,小姐要更换裙撑,那些鲸骨在她掌心弯成优雅的弧线,像极了运河上商船扬起的帆。
厨房很快飘出白松露的香气。
帮厨少年捧着阿尔巴产地的木匣,看主厨用银刀将灰白色块茎削成蝉翼。
铸铁灶台燃着苹果木,黄油在铜锅里融成金色湖泊,普罗旺斯小牛腰肉裹着面包糠跃入油中,发出教堂管风琴般的轰鸣。
"把勃艮第的酒杯冰镇到十度。"
老马修忽然出现在大理石台面旁,鼻翼翕动着捕捉空气里的分子,此刻他像一个真正的贵族管家。
玛丽踮脚擦拭彩绘玻璃窗时,瞥见庭院里停着的四轮马车,雅克律师到了。
她转身不小心撞进老马修怀里,管家制服前襟的鸢尾花胸针冷硬地硌着锁骨,某种混合着雪松与陈年羊皮纸的气息漫过耳际:"玛丽,不要毛手毛脚。"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全套的银质餐具,在透过玻璃窗户照过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美味佳肴一道一道端上来。
当雅克律师切开第三根法式焗蜗牛时,夏洛特注意到他银叉上摇晃的勃艮第酒渍。
雅克律师和夏洛特回忆了他与索维尔男爵的旧事,表达了看见长大了的夏洛特的欣慰和喜悦。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在鲑鱼冻上投下翡翠色光斑,夏洛特轻晃香槟杯,杯壁上凝结的雾气顺着手指爬上蓝宝石戒指。
“为了生计,我卖掉了父亲留下的东方刺绣,我不知道,竟然那么值钱。"夏洛特向雅克律师解释自己钱的来源。
雅克律师点头:“东方远洋而来的丝绸织物是巴黎最顶级的奢侈品之一,价格极高。”
夏洛特想了想,试探的说:“不知您有没有合适的投资渠道,我不想把所有金币都运回索莫城发霉。”
雅克律师笑了:“我这还真有个确切的消息,知道圣德尼区的纺织厂吗?他们背后的老板是圣奥诺雷街的奥雷兄弟,他们贩卖丝绸赚了大钱,纺织厂生产出来的织物近两年行情大涨,准备扩建,正在融资。”
“圣德尼区的纺织厂要扩建?"夏洛特惊喜的睁大了双眼。
餐刀划过闪着红光的龙虾的瞬间,虾壳发出丝绸撕裂般的脆响。
夏洛特用舌尖卷走叉尖的鱼子酱,心里默算投资回报率。
"十万金币能占几成股份?"
雅克惊讶,”十万金币?”
夏洛特向欧也妮眨眨眼,说:“我和葛朗台小姐共同入股,我们能拿出十万金币。”
雅克律师的银叉在龙虾壳上敲出清脆颤音,餐桌上方的威尼斯水晶吊灯随之摇晃,将十二面棱镜的光斑投射在雅克律师手写的财务数字上。
羊皮纸边缘不小心沾了勃艮第红酒的残渍,那些用氧化铁墨水绘制的柱状图却清晰显示出18%的年化收益率。
"纺织机现在比印钞机还赚钱。"
雅克律师眼中闪着光,“里昂生丝交易所的行情单从1799年的每磅3法郎攀升至如今的9法郎,圣德尼厂扩建后产能提升三倍,生丝消耗量却只要增加两倍——因为新式雅卡尔提花机能节约15%原料。"
雅克律师带来了最新的法国纺织业的信息。
夏洛特和欧也妮都在心算收益回报。
脑海中出现的那巨额的数字令人眩晕。
雅克律师告辞了,临出门,夏洛特送上了给律师夫人的礼物——一串贵重的红宝石项链,躺在包装精美的礼盒中。
接下来,是夏洛特说服欧也妮入股的时间。
两人从餐厅回到客厅,坐在软软的洛可可式样的沙发里,夏洛特兴致勃勃,欧也妮却有些沮丧:“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全部的财产只有6000法郎。”
6000法郎是300个金币,在《欧也妮葛朗台》书中写着,这些钱会在1815年的冬天被欧也妮的堂弟全部骗走。
夏洛特摇头,微笑:“亲爱的欧也妮,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钱,十万金币我全拿,或者,你投入5000法郎。但是我需要葛朗台先生做担保人,我算你0.5股,然后,每年付给葛朗台先生1000个金币。”
“亲爱的欧也妮,你明白吗,咱们是未婚少女,参与投资需要男性成年监护人出面,我刚刚遇到雅克先生,我们已经有几年不联系了,我暂时无法信任他——”
欧也妮理解的点头,但又吃惊于夏洛特的大胆——老葛朗台先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担心父亲不会同意。"欧也妮的叹息惊飞了窗台上的云雀。
“那就要看你的了,亲爱的欧也妮,我相信你能行。你要有谈判技巧,不要一下子和你父亲说,每年付给他1000金币,你可以从300金币,一点一点往上加,我会配合你。”
“另外,别说我给你干股,就说,我每年付给你100金币。”
欧也妮点头后摇头:“亲爱的夏洛特,我不能要你的干股,真的,我不能要。”
夏洛特摇头,“亲爱的欧也妮,没有你,我无法进行这样收益率极高的投资,如果不是你的父亲对你过于刻薄吝啬,这干股本来应该送给他。”
“亲爱的欧也妮,你对我的计划很重要,干股你是必须收下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想帮我吗?”
可怜的欧也妮哪里能抵得住夏洛特的央求和甜言蜜语的劝说。
最后,终于答应了。而且,她付给夏洛特5000法郎。
夏洛特没有犹豫的收下来——免得这些钱被欧也妮的堂弟骗走。
欧也妮给父亲葛朗台先生写了一封信,把自己好朋友夏洛特准备参与投资,请他在监护人一栏签字的事说了。
接下来的几天,夏洛特和欧也妮带着玛丽逛遍了巴黎的大街。
发出信件的第八天,当塞纳河面的晨雾还未散尽,老葛朗台先生已经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巴黎。
看样子,他在看过信件后立即就启程前来巴黎,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金币的机会。
老葛朗台杵着犀牛角手杖踏进玄关时,水晶吊灯轻轻摇晃起来,今天外面的风有些大。
这个索莫城的箍桶匠竟穿着磨出线头的粗呢外套,可别在领口的金怀表链足有小指粗。
他浑浊的眼珠扫过门厅镶金边的威尼斯镜,突然蹲下身子,用指甲刮蹭大理石地砖的填缝剂。
"威尼斯红泥掺了金粉?"他转头盯着夏洛特,手杖铜头在地面敲出啄木鸟般的节奏,"恐怕国王的情妇都不敢这么铺张。"
夏洛特向他行了礼,“葛朗台先生,见到您很高兴。”
欧也妮也怯生生的说,“爸爸,您来了。”
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
会客厅壁炉燃烧的苹果木噼啪作响,老马修特意添加的松脂让火光泛着琥珀色。
葛朗台却抽动鹰钩鼻:"有人在木柴里混了阿姆斯特丹金箔厂的边角料。"
他突然掀开波斯地毯,暮色从彩绘玻璃漫入,地毯下若隐若现的金丝纹路竟如活物般流动。
夏洛特示意玛丽端来镀银茶具,老吝啬鬼却掏出随身携带的黄金弹簧秤。
在夏洛特惊讶的目光下,当锡兰红茶注入骨瓷杯时,他喝掉茶,竟将茶叶渣滓倒在秤盘上:"三百克茶叶最多泡五壶,你们却泡了七壶——多兑了两升水。"
欧也妮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谈判在镶有胡桃木护墙板的小书房进行。
葛朗台用放大镜逐行检查担保文书,突然冷笑:"18%的年收益率?”看来,他并不相信。
但是,这不妨碍他赚一些小钱——女儿信里说了,不管是否有收益,索维尔小姐每年都会给他500金币作为报酬,直到股金全部收回。
没想到,那个破产的男爵竟然还收藏了东方刺绣屏风,可惜,被他这个败家女儿卖掉了,看吧,随便投资什么纺织厂,还18%的年收益,哼哼,没准把本金都会败掉。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在监护人栏那里签个字,每年就有几百个金币进入口袋。
也许,他应该多要一些,免得以后索维尔小姐的钱都被骗进了别人的口袋。
老吝啬鬼查看了纺织厂扩建图纸。
"每年1000金币。"葛朗台先生的手杖重重戳向桃花心木桌,震得墨水瓶里的威尼斯红墨水泛起涟漪,"但要按季度支付,且第一个季度预付50%。"
葛朗台目光炯炯的盯着夏洛特,观察着夏洛特的表情。
欧也妮:“爸爸,您不能这样。”
葛朗台挥挥手:“这是我和索维尔小姐在谈,你不要打断我们。”
夏洛特假装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说:“好吧,葛朗台先生,要不是您是欧也妮的父亲,我才不会给您这么高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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