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窝中篝火噼啪作响，带着一群妇孺走夜路太过危险，众人也只好在这匪窝里暂且度过一晚。
听着远处不停传来的求饶声，李祥神色不定。火光映照着李祥的侧脸。
这一夜，他感觉自己离那个沉迷游戏的现代青年又远了一步。在这个世界，他必须做出更多艰难的选择，承担更多的责任。
黎明的微光中，桃源村瞭望台上的火把仍未熄灭。任红昌裹紧粗布衣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木牌上的“平安”二字。
远处山道上终于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村口顿时骚动起来。姜月提着药箱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馆，黎药清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半截捣药杵。
当队伍终于走近时，任红昌的瞳孔猛地收缩，队伍中间蹒跚行走的十几个陌生身影，有妇人紧紧搂着孩童，有少女搀扶着老妪，粗布衣衫上沾满泥污与暗红痕迹。
“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李祥的声音比往常沙哑“黎药清，先给孩子们看看”
任红昌接过李祥手中的刀，刀鞘上凝着露水与血珠的混合物。
她注意到王蝶蝶正轻声安抚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童，那孩子死死攥着王蝶蝶的衣角，指甲都泛了白。
“灶房已经烧上水了”任红昌迅速调整情绪，指挥几个村妇搬来长凳“受伤的坐这边，孩子们…”
她的话戛然而止。人群最后方，盖聂和常安月押着五个捆住双手的汉子，这是少数几个没犯大罪的。
至于那个匪首，被盖聂砍完手脚后就晕了过去，被丢在山上自生自灭了。
“这些是？”
“俘虏”李祥解开染血的皮甲，露出肩头略显狰狞的擦伤。
灶房的蒸汽混着草药味弥漫开来。任红昌看着李祥俯身检查一个老妇人的脚踝，那妇人却惊恐地往后缩，直到姜月端来热粥才稍稍放松。
这样的场景在医馆各处上演，玩家们笨拙却耐心地哄孩子喝药，妇人们警惕地打量玩家们，有个少女甚至咬伤了想帮她梳头的秋夕。
正午时分，任红昌在办公室发现李祥独自清洗伤口。阳光透过茅草间隙，在他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来吧”她接过麻布蘸着药汁轻轻拂过伤口“最好用柳枝水再冲洗一遍”
李祥闷哼一声“那些孩子怎么样？”
“最小的那个发热了，姜月在照顾”任红昌蘸着药汁的手很稳“王蝶蝶认出了其中两个妇人是赵家村之前失踪的…她们不肯说遭遇了什么”
水珠顺着李祥的脊背滚落。他突然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置那些俘虏？”
麻布在盆里荡开涟漪。任红昌想起女童手腕上的勒痕，想起妇人躲闪的眼神，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恶人已经处理了，那几个算是被裹挟的”
“我们也需要劳力开矿”李祥转身时带动伤口，眉头皱起“让他们干活至死吧”
“大人，赵老丈来了”常安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任红昌见状有些害羞的丢开了手中的麻布
“我过去看看”
出了办公室，只见赵三带着几个村民匆匆走来，一见李祥就跪下行礼“大人活命之恩，小老儿没齿难忘！”
李祥连忙扶起老人“老丈不必如此。匪患已除，你们可以安心回去了”
“大人…”赵三的话语有些犹豫“那几个妇人…”
“让他们留在桃源村吧，就当她们已经死了”李祥明白他的意思，流言蜚语压死人啊，他们本就是受害者，怎么能让他们再受一次伤害。
“全听大人的安排”
午后，李祥召集玩家们在议事厅开会。大厅中央的木桌上摆着从匪寨带回的战利品：十几袋粮食、一些粗糙的首饰、几把武器，还有几袋子铜钱。
“这次行动很成功”李祥环视众人“不仅剿灭了匪患，还救回了被掳的百姓。各位辛苦了”
玩家们发出欢呼，互相击掌庆祝。这场战斗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次刺激的冒险。只有王蝶蝶依旧闷闷不乐的。
“接下来，我们要处理两件事”李祥提高声音，压下喧闹“第一，安顿那些被解救的妇孺；第第二，加强村庄防御。“
“流寇不是剿灭了吗？”一个玩家不解地问道。
盖聂解释道“虽然匪患已除，但难保不会有其他威胁”
“围墙要加快进度”李祥指向地图“瞭望塔增加到四座，还要训练一支常备巡逻队”
“我可以负责训练！”王蝶蝶兴奋地举手“我武学世家八代传人！”
李祥暗自好笑。这群玩家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解释自己的“异常”能力。
“好，就由盖聂负责训练。其他人各司其职，尽快恢复村庄的正常运转”
会议结束后，李祥独自走向新建的谷仓。赵三和几个村民正在那里清点匪徒抢走的粮食。
“大人”赵三行了一礼“粮食清点完了，约莫少了三成”
“能找回这么多已经不错了”李祥安慰道
“是啊，能捱到秋收就行了，多亏了大人啊”赵三再次拜谢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村？”
“明日一早就走”赵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还请大人多多照顾她们，她们也是苦命人啊”
“一定”
暮色降临时，任红昌在医馆角落发现蜷缩的女童。这孩子抗拒所有人的靠近，却对姜月研磨药草的动作看得入神。
姜月把石臼推近些“要试试吗？”
女童细瘦的手指抓住药杵，模仿着研磨动作。任红昌看着药粉渐渐变得细腻，忽然说道
“我刚被王大人收留时也这样，总爱学夫人房里的侍女捣香”
姜月惊讶地抬头。这是任红昌第一次提起往事。
“后来呢？”
“后来发现学得越像，挨的骂越少”任红昌取过女童掌心的药杵，示范正确的握法“再后来就真的成了侍女”
那女孩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孩子掌心有道新鲜的擦伤，正渗出细小血珠。
任红昌连忙捻起一撮金疮药敷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初生的蝴蝶。
“我叫小荷”那孩童看着任红昌怯生生的说道
“小荷，真好听”任红昌温和地说道“脚还疼吗？”
小荷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指着姜月小声的说道“好多了…这位姐姐给的药…凉凉的…”
任红昌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荷真勇敢。要不要去看看鱼塘？常安月哥哥养了很多鱼”
小女孩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我…我想娘亲…”
“我们会帮你找娘亲的”任红昌承诺道“在这之前，你就住在桃源村，好吗？”
小女孩咬着嘴唇，最终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时，李祥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村庄渐渐亮起的灯火。医馆里，黎药清和姜月还在忙碌；村口，还有不少玩家在建造着围墙，河边，常安月带着小荷在喂鱼。
这一切宁静而美好，仿佛昨夜的战斗从未发生。
“李大哥”任红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吃晚饭了”
李祥转身，发现她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摆着两碗粟米粥和几块烤饼。
“怎么还送来了？”他接过托盘，放在瞭望台的小桌上。
任红昌在他对面坐下，没有接他的话
“姜月和黎大哥在照顾伤员，常安月带着小荷玩去了”她顿了顿说道“那孩子…一直说不清家在哪“
李祥叹了口气“明天我派人去周边村落打听。实在找不到，就让她留在桃源村吧”
任红昌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李祥笑了笑“桃源村会是她新的家”
两人安静地吃着简单的晚餐。夜风轻柔，带着田野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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