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的工作如同潮水般涌来,傅霁月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亚洲司的事务繁杂,各国关系微妙,每一份文件、每一次会议都需要他全神贯注。好在多年的外交生涯让他能够应对自如,很快便掌握了工作节奏。
但在这些常规事务之外,兄长留下的谜团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这天下午,傅霁月终于抽出时间,仔细翻阅兄长办公桌中保存的一些非。大多是些例行报告和会议记录,却在一叠看似普通的贸易协议中,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标记。
某些段落下方用铅笔轻轻划了横线,有些页边还有细小的符号,乍看像是阅读时随手做的记号,但傅霁月注意到,这些标记的位置并非内容重点,而是分散在不同文件的特定位置。将这些段落单独提取出来,内容依然杂乱无章,没有明显关联。
但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页边符号上时,一个模式逐渐浮现——这些符号看似随意,实则有序,像是某种编码。他记得兄长曾经痴迷于古老的密码学,这种隐藏信息的手法正是他的风格。
经过两小时的推敲,傅霁月终于破解了部分信息。这些密码指向一个名为"永恒会"的组织,似乎与最近几起跨国政治事件有关。兄长的笔记中反复出现这个名字,但没有给出明确解释,只有零星的地点、日期和人名。
最令他不安的是其中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永恒会渗透已深,内部可能有鼹鼠。注意通讯安全,不要轻信任何人,包括老朋友。"
纸条落款是半年前的日期,正是兄长在伦敦告诫他的那段时间。
傅霁月靠在椅背上,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思绪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不断变换位置。永恒会是什么组织?为何兄长如此关注?这与他的"死亡"有关联吗?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林知秋走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
"傅司长,这是昨天您要的东南亚峰会资料。"
"谢谢。"傅霁月接过文件,注意到林知秋的目光在他桌上的纸张上停留了片刻。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林知秋微微犹豫,然后说:"莫司长请您下班后去趟他办公室,说是有些事情要单独谈。"
傅霁月挑眉。莫言是外交部特别行动处的负责人,一个行事低调却权力不小的人物。兄长生前与他关系密切,但傅霁月与他交集不多。
"知道了,谢谢提醒。"
林知秋点头离开,傅霁月将桌上的文件收好,锁进抽屉。无论兄长在调查什么,现在这些信息都最好保密。
傍晚时分,傅霁月前往莫言的办公室。特别行动处位于大楼最西侧的一个角落,位置偏僻,来往人员稀少。
莫言的办公室简洁到近乎苛刻,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品外几乎没有装饰,连张照片都没有。莫言本人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体型瘦削,表情寡淡,给人一种存在感极低的印象,但那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傅司长,请坐。"莫言示意他坐下,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莫司长找我有事?"
莫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推到傅霁月面前。
"这是你兄长留下的东西,他嘱咐如果他出了意外,要亲手交给你。"
傅霁月接过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字:"西柜第三格,小心鼹鼠。"
"这是什么意思?"
莫言摇头:"我只负责转交,内容并不知情。"他顿了顿,"不过,我建议你最近小心一些。你兄长死前正在处理一些敏感事务,可能涉及某些...不可见光的领域。"
傅霁月注视着莫言,试图从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脸上读出更多信息,但莫言的表情如同一面平静的湖水,不泛一丝波纹。
"我理解了。谢谢您的提醒。"傅霁月起身,将信封和钥匙小心收好。
临走前,莫言突然说道:"傅司长,你兄长常说,最好的伪装不是隐藏在黑暗中,而是暴露在光明下。你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吗?"
傅霁月停下脚步,思索片刻:"我想,他是说有些真相就在眼前,只是我们视而不见。"
莫言点点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注意宁夫人的安全,她或许比你想象中更重要。"
这句话让傅霁月心头一震。莫言为何会提到宁清风?他和兄长的关系,到底有多深?
带着满腹疑问,傅霁月离开了特别行动处。
回到老宅,傅霁月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陌生人,正在花园各处忙碌着。
老周迎上来,解释道:"二少爷,这是安保公司的人,来检查房屋安全系统。昨晚花园里好像有人闯入,我今早发现围墙边有脚印和攀爬痕迹。"
"有东西丢失吗?"
"没有,似乎只是有人在花园里转了转,没有进入主屋。"老周摇头,"以防万一,我请人来加强安保。"
傅霁月环视四周,目光在西侧区域停留了片刻:"做得对。那西边的情况检查过了吗?"
老周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西边一切正常,我亲自检查过。"
傅霁月点点头,心中却记下了这个反应。老周在傅家工作几十年,对家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也包括那个神秘的密室吗?
晚饭后,傅霁月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处理一些文件。刚登录系统,他就注意到一个异常——某些文件夹的访问时间显示在今天下午,而那时他明明在办公室。
是有人趁他不在家,远程访问了他的电脑?
傅霁月立刻运行安全扫描,结果显示系统确实被入侵过,但手法极为高明,几乎没有留下痕迹。更令人不安的是,被查看的正是他存放兄长相关资料的文件夹。
谁会对这些信息感兴趣?是永恒会的人,还是其他什么势力?
正思索间,门铃响了。老周前去开门,不一会儿便来书房通报:"二少爷,有位陈先生说是您兄长的旧友,专程来拜访。"
陈先生?傅霁月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兄长从未提起过这样一位朋友。但秉承外交官的谨慎,他没有表现出疑虑,而是点头道:"请他到客厅,我马上过去。"
客厅里,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子正在品茶。他身着考究的西装,举止优雅,给人一种成功商人的印象。
"陈先生,您好。我是傅霁月。"
男子站起身,伸出手:"傅司长,久仰大名。我是陈远,是您兄长在商界的朋友。听说您继任了兄长的职位,特来拜访。"
两人寒暄几句,傅霁月观察着这位"旧友"。陈远谈吐不凡,对商界和国际形势都有独到见解,但当话题转向兄长时,他的回答却变得模糊而笼统,像是刻意回避细节。
更引人注目的是,傅霁月注意到陈远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茧子——这种茧子通常出现在长期持枪的人手上,是食指频繁扣动扳机留下的痕迹。一个普通商人,为何会有这种特征?
"傅司长最近工作可还顺利?"陈远问道,目光中带着审视。
"还好,只是需要时间适应。"傅霁月回答得滴水不漏。
陈远微微一笑:"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傅司长的哥哥生前对我多有照顾,我理应尽些绵薄之力。"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傅霁月,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公司信息或职位说明。
"谢谢陈先生的好意。"傅霁月接过名片,心中警惕更甚。
临走前,陈远似乎状若无意地问道:"听说宁夫人也住在这里?我与她也有一面之缘,可惜今天没机会见到。"
"嫂夫人外出了,等她回来我会转达您的问候。"傅霁月随口应道,实则宁清风正在楼上休息,并未外出。
"那就有劳傅司长了。"陈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傅霁月难以解读的神色,"请代我向宁夫人问好,就说'老朋友来访'。"
送走陈远,傅霁月站在门口,思索着这次奇怪的拜访。陈远知道宁清风,而且语气中暗示他们关系不浅。兄长、宁清风、陈远,这三者之间存在怎样的关联?
回到书房,傅霁月将陈远的名片放在灯下仔细查看。看似普通的名片,但他发现纸张的质地有些特殊,轻轻摩擦后,名片背面浮现出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字迹:"4月10日,北辰计划,小心内鬼。"
北辰计划?这又是什么?而所谓的"内鬼",是指外交部内部的人吗?
傅霁月打开抽屉,取出莫言给他的钥匙。"西柜第三格",这应该是指书房西侧的那个古董柜。走到柜前,他用钥匙打开第三个抽屉,里面只有一个看似普通的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内页空白,似乎从未使用过。但傅霁月知道兄长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样一本空白笔记本。他仔细检查每一页,终于在最后一页发现了线索——用极淡的铅笔写着:"柠檬汁,南窗。"
傅霁月立刻明白了兄长的用意。柠檬汁是一种古老的隐形墨水,在热源下才能显现。他拿着笔记本走到南窗前,让阳光直射纸页。
渐渐地,纸上浮现出一行行字迹,大多是一些代号和日期,中间夹杂着几个人名,其中"永恒会"三个字多次出现。在笔记最后,有一张被撕毁后重新粘贴的照片,照片中是兄长与一个陌生男子,背景似乎是某个海滨城市。照片背面写着"赤凤"二字。
"赤凤"又是什么?傅霁月越发困惑。他兄长生前究竟卷入了怎样的漩涡?
将笔记和照片小心收好,傅霁月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庭院。三天来接连发生的异常事件——花园被闯、电脑被入侵、陌生访客,再加上兄长留下的种种谜团,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兄长的死亡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似乎是那个神秘的"永恒会"。
夜深人静,宁清风还未回家。傅霁月独自在书房,试图理清思绪。突然,窗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关灯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窗帘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个黑影正迅速穿过庭院,动作敏捷如鬼魅,瞬间消失在西侧区域的阴影中。
傅霁月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向门外走去。谁在深夜潜入傅家宅院?是之前那个闯入者吗?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就在他准备下楼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宁清风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她穿着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澡,看起来既柔和又放松,与那个在月下习武的神秘女子判若两人。
"睡不着吗?我也是。"宁清风微笑着将牛奶递给他,"热牛奶有助于睡眠。"
傅霁月愣了一下,接过牛奶,心中却充满疑问。宁清风是从哪里来的?她刚才在做什么?难道她没有看到院子里的黑影吗?
"谢谢。"他抿了一口,温热适中,带着一丝蜂蜜的甜味。
宁清风在窗边站定,望着外面的月色,身姿在幽暗中显得尤为纤细。"月色真美。"她轻声说道,"霁云生前最喜欢这样的夜晚,常说月光下最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这句话让傅霁月想起兄长的遗言:"月光之下,才是真相。"
"嫂夫人今晚去哪了?"他直接问道。
宁清风转过身,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去看了朋友,一位生病的老朋友。"她顿了顿,"我刚回来不久。"
傅霁月注视着她,试图从她平静的面容中读出更多信息:"今天有位陈先生来访,自称是兄长的朋友,特意问起嫂夫人。"
"陈先生?"宁清风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我不记得有这个人。他具体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让我转达问候,说'老朋友来访'。"
宁清风的表情未变,但傅霁月注意到她的右手微微一紧,指节泛白。这个细微的反应说明,她认识陈远,而且这个"老朋友"的身份可能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如果他再来,请告诉我,我想当面感谢他对霁云的友谊。"宁清风平静地说,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常。
傅霁月点头,将牛奶一饮而尽:"谢谢嫂夫人的牛奶,我想我该休息了。"
"晚安,傅先生。"宁清风微微一笑,离开书房。
傅霁月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没有告诉宁清风,就在她进来的前一刻,他看到了那个在庭院中移动的黑影。黑影的身形和动作,与他第一晚看到的月下习武的宁清风极为相似。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就在谈话间,他注意到宁清风右手腕上的手表——一款看似普通的女士腕表,但那型号他十分熟悉,是特勤人员常用的一种伪装通讯设备,外观是手表,内部却有接收发送功能。
宁清风究竟是谁?她深夜外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与兄长之间,又存在怎样的秘密?
月光如水,洒在窗台上,照亮了桌上那张写着"赤凤"的照片。傅霁月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今天在与宁清风交谈时,她无意中提到了"棋局飞子"这个术语,这是外交内部人员才会使用的行话,指的是某种特殊的谈判策略。一个普通的外交官妻子,不应该知道这种专业术语。
如果宁清风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那么她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兄长让他"相信小风",是否意味着她知道更多真相?
夜已深沉,但傅霁月的心中,谜团却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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