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线。傅霁月微微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鼻尖却已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不是一种单一的气味，而是多种香料和食材的复合体——有黄油炒蛋的醇香，咖啡的浓郁，还有面包出炉时特有的麦香，以及一丝微妙的香料气息，似乎是肉桂，又好像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傅霁月翻身坐起，看了眼床头的时钟——早上七点半。平日这个时间他早已起床，但连日紧张的工作和复杂的思绪让他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穿戴整齐后，他循着香气走向厨房。推开厨房门的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宁清风穿着一条简约的米色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手翻炒锅中的食材，一手调整火候，同时还不忘观察烤箱中的面包。厨房中央的岛台上已经摆放了几道菜品——金黄酥脆的可颂面包，色泽鲜亮的水果沙拉，以及正在冒着热气的奶油蘑菇汤。
"早上好。"注意到他的到来，宁清风转过身，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我吵醒您了吗？"
"没有，香气太诱人了。"傅霁月摇头，环视着这一桌丰盛的早餐，"嫂夫人这是准备招待宾客吗？"
宁清风轻笑："只是周末想换换口味。平日您工作辛苦，早出晚归，很少能好好吃顿饭。"她将最后一道菜——一盘松软的欧姆蛋卷放到餐桌上，"请坐吧，趁热吃。"
傅霁月在餐桌前坐下，看着这一桌中西合璧的早餐——不仅有传统的豆浆油条，还有西式的烤面包、炒蛋和咖啡，甚至还有一小碟看起来像是俄式红菜汤的菜品。
"您的厨艺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傅霁月由衷地赞叹道，尝了一口欧姆蛋，蛋卷松软可口，内里的芝士和蘑菇搭配得恰到好处。
"过奖了。"宁清风摘下围裙，在他对面坐下，"我只是喜欢烹饪，以前跟着几位大厨学过一些基础。"
"不只是基础，您的手艺足以开一家高级餐厅了。"傅霁月又品尝了一口红菜汤，惊讶地发现这道俄罗斯传统菜肴的口感十分地道。
宁清风浅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这道борщ需要用甜菜根熬制，在莫斯科的冬天很受欢迎。我第一次尝到是在列宾大街的一家小餐馆，那里的厨师坚持使用传统配方，连罗宋汤的深红色都是自然呈现的，不添加任何色素。"
傅霁月的筷子微微一顿。列宾大街是莫斯科当地人常去的餐饮区，很少有外国游客知道，而且她提到的那个发音纯正的俄语单词"борщ"（罗宋汤），以及对色素的专业点评，都显示出她对俄罗斯文化的深入了解，这与一个普通的中国家庭主妇形象明显不符。
"嫂夫人去过很多地方？"傅霁月顺势问道。
"霁云工作的关系，我们曾在几个国家短暂居住过。"宁清风回答得平淡自然，"不过大多是走马观花，停留时间不长。"
"哪个国家给您留下的印象最深？"
宁清风思索片刻："可能是意大利吧。那里的人热情奔放，食物美味，艺术气息浓厚。"她用意大利语流利地说了一句"生活就像歌剧，充满戏剧性"，语调和口音几乎与当地人无异。
傅霁月暗暗惊讶于她的语言天赋，但表面上仍保持着轻松的交谈："您的意大利语说得很好。"
"只是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宁清风谦虚地笑了笑，"语言只是工具，重要的是了解其背后的文化。"
接下来的早餐时间，两人的谈话从美食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文化和国际形势。令傅霁月惊讶的是，宁清风对当前的全球局势有着独到的见解，尤其是在亚欧地区的政治平衡和经济合作方面，她的分析深入而专业，几乎不像是一个局外人。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谈话过程中，她自然地使用了四种不同的语言——除了之前的意大利语，还有法语、俄语和一句简短的阿拉伯语问候，而且发音都相当纯正。
"您的语言天赋惊人。"傅霁月忍不住赞叹。
"只是兴趣使然。"宁清风微微一笑，"小时候学过一些，后来跟着霁云去各国，不得不多学几句当地话。不过我的外语都是皮毛，远不如您和霁云精通。"
傅霁月注意到，每当提到兄长，宁清风的表情和语调都会出现细微的变化——不是伤感或怀念，而是一种他难以定义的复杂情绪，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便言明。
"说起来，我记得霁云曾提到，您在文化交流部门工作？"傅霁月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不过只是基层职员，主要负责接待外宾和翻译工作。"宁清风的回答滴水不漏，"后来结婚后就辞职了，专心相夫教子。"
"可惜没来得及有孩子。"傅霁月轻声说。
宁清风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是啊，可惜了。"
这个微妙的反应让傅霁月心中起疑。如果她真的与兄长恩爱，对没能生育后代应该有更深的遗憾，而非这种几乎是公式化的回应。
"我一直好奇，您和兄长是如何相识的？"傅霁月继续问道。
"在一次外交酒会上。"宁清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动作优雅，"我当时负责接待工作，您兄长是主宾之一。就这样认识了，然后慢慢熟悉起来。"
"这么说，您应该认识不少外交系统的人了？"
"也不多，只是工作关系认识一些。"宁清风微微一笑，"比如您上司莫言先生，我们见过几面。"
傅霁月心中一动——莫言是特别行动处的负责人，一般不参加公开的外交活动，宁清风为何会认识他？
"莫司长很低调，很少参加公开场合。"他故作随意地评论道。
"是吗？"宁清风回答得自然，"可能是工作关系吧，具体我也记不太清了。"
这个回答明显是在回避，傅霁月决定转换话题："傅家有一道祖传菜谱，叫'霁雪迎春'，是一种特制的鱼羹。兄长很喜欢，不知嫂夫人有没有尝试过？"
宁清风眼神微闪，但语气依然平稳："听霁云提起过，但我没有做过。毕竟祖传菜谱是家族珍贵的传承，我这个外人，恐怕不便染指。"
她的回答得体而谨慎，但傅霁月心中却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霁雪迎春"这道菜根本不存在，是他临时编造的。宁清风的反应表明，她并不像自己宣称的那样了解傅家和兄长的一切。
早餐接近尾声，宁清风起身收拾餐具。"您周末有什么安排吗？"她一边整理桌面一边问道。
"有些工作文件需要处理。"傅霁月回答，"嫂夫人呢？"
"我想去趟花市，买些新鲜花卉点缀房间。"宁清风微笑着说，"如果您有空，晚上我可以做些您喜欢的菜式。"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一个瓷盘突然滑落。在傅霁月几乎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宁清风已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灵敏度做出反应——她的上身微微前倾，左手迅速伸出，在盘子即将落地的刹那精准地接住，同时右手稳住了桌上其他可能因此晃动的餐具。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经过千百次练习的舞蹈动作，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反应速度、身体协调性和空间感知能力。
然而，就在她接住盘子的瞬间，可能是用力过猛，瓷盘还是裂成了两半。
"真抱歉。"宁清风迅速弯腰，将破碎的瓷片收入垃圾桶，动作依然敏捷利落，"手滑了。"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傅霁月若有所思的目光，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年轻时学过一点舞蹈，可能留下的本能反应吧。"
"反应确实很快。"傅霁月点头，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那绝不是什么"舞蹈本能"，而是经过专业训练才能达到的身体控制力和反应速度。他在布鲁塞尔曾与安保部门的特工共事，见过他们类似的训练成果，但宁清风刚才展现的水平甚至更高。
一个精通多国语言，熟悉国际政治，拥有非凡烹饪技巧，且身手不凡的女子，怎么可能只是一位普通的外交官夫人？
早餐后，傅霁月回到书房，试图理清思绪。关于宁清风的每一个新发现都在加深谜团，而非揭示真相。她究竟是谁？与兄长的关系又是什么？
窗外阳光明媚，傅家的花园在初冬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远处，宁清风正在花园中修剪一些枯枝，动作优雅而熟练。阳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柔和而温暖，与那个夜晚在月光下练习格斗技巧的神秘女子判若两人。
傅霁月的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对宁清风的身份充满怀疑；另一方面，他却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的欣赏和好感。这种矛盾的感受让他感到一丝愧疚——她毕竟是兄长的妻子，无论真相如何，这种感情都是不应该的。
他转身离开窗边，打开电脑，决定继续研究兄长留下的线索。无论宁清风是谁，无论她与兄长之间有什么秘密，他都必须查明真相。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这一切的背后，可能关系到比个人情感更为重大的事情。
而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他与宁清风分享的这顿早餐，或许只是揭开谜团的又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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