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婷刚上楼,就看到丘素玲蹲在自己家门口。
昏黄的灯泡在她头顶投下摇晃的光晕,将她佝偻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
吴婷大声问道:“跑错门了?”
“大姐!”丘素玲站了起来,满眼愧疚:“是我对不住你!厂里把我工作给停了!钱,怕是一时半会还不上了。”
吴婷连忙问:“咋回事?工作咋没了?”
原来是她前夫那对狗男女闹到厂里去了!
出轨男和狐狸精去原配工厂闹,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丘素玲那点私事,已经在厂里传遍了,背地里的闲话经过添油加醋,早已面目全非。
丘素玲因此被停职。
她们心里都明白,说是停职,这工作,怕是悬了。
吴婷走近了些,昏光下,丘素玲那张原本还算周正的脸,仿佛被生生抽走了生气,灰败、枯槁,几天功夫,竟像老了十几岁。
“钱的事,不急。”吴婷一边叮嘱,一边打开房门,问:“离了吗?”
丘素玲喃喃道:“昨天,刚扯的离婚证。”她声音发飘,“今天他们就来厂里闹了。”
原来如此!
离了婚,那男人和他的狐狸精便彻底没了顾忌,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发生这种事,日后就算丘素玲回了厂里,那日子基本也很难过。
流言蜚语已如跗骨之蛆,沾上了,就再也甩不脱。
与其这样……
砰!砰!砰!
楼上传来狂暴的砸门声。
整栋楼似乎都在这粗暴的撞击下瑟瑟发抖,墙皮落下细灰。
丘素玲像被电击般弹起:“他们,是不是想逼死我……”
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吴婷没说话,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丘素玲此刻的绝望,像一面镜子,映照出这世道加诸于一个被抛弃女人的残忍。
吴婷箍着丘素玲冰凉颤抖的手腕,一步一步踏上三楼。
哐!哐!哐!
三楼走廊,男人正用脚踹着丘素玲紧闭的房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身边依偎着一个烫着爆炸头的女人,脸上带着看戏的、刻薄的兴奋。
吴婷拉着丘素玲,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人踹门的动作顿住,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哟!原来躲楼下呢?”
他目光扫过吴婷,轻视几乎要溢出来。
爆炸头女人也嗤笑:“丘素玲,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上次找人打我们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怎么回事?有家都不敢回了?”
丘素玲浑身一颤,只想把自己缩进吴婷身后的阴影里。
吴婷一步上前,双手同时伸出,一把搡在那对男女的肩头。
“哎呦!”
爆炸头女人高跟鞋一崴,差点摔倒,狼狈地扶住墙壁。
男人也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的轻蔑转为惊愕和恼怒:“你他妈找死?”
吴婷直直的看着男人:“这里不欢迎你们这对狗男女,先跑到前妻厂子里闹,现在还敢上门?你俩脸皮真比城墙还厚!以后就祝你们**配狗,天长地久。”
“你找死!”
男人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打吴婷。
爆炸头女人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
吴婷根本不给他们动手的机会,双手再次探出,一手揪住男人敞开的衬衫前襟,另一手攥住爆炸头女人的胳膊,动作快、准、狠,带着蛮横劲头。
“啊——!”
“妈呀!”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
男人被丢破麻袋一样甩向了楼梯口。
爆炸头女人也被吴婷攥着手臂,尖叫着撞向楼梯扶手。
吴婷的动作一气呵成,把这对纠缠不休的男女,从丘素玲门前,拽离到了楼梯拐角处。
两人狼狈地撞在冰冷的石灰墙上。
吴婷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再敢踏进这栋楼一步,再敢骚扰她——下次,我就让你们被抬着出去!不信,你们试试看!”
“滚!”
最后那个“滚”,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凛冽的寒气。
男人喉结滚动,嚣张的气焰瞬间瘪了下去。
爆炸头女人更是吓得不敢吱声,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眼神躲闪。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
打不过,确实打不过。
丘素玲靠在自家门板上,身体微微发抖,原本绝望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光芒,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滚烫的感激和…依赖,眼泪汹涌地从她骤然苍老的脸颊上滚落,砸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吴婷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丘素玲抓住吴婷的手,又慢慢抱住了她。
吴婷任由她抱着,身体有些僵硬,许久,低低的问:“你想换个工作吗?”
丘素玲有些呆愣:“啥?”
感觉自己好像还真挺助人为乐的。
吴婷叹了口气,顿觉这念头有点好笑。
“我在附近的一个乡下买了几十亩地,想找人帮我去种菜、养牲畜。如果你想换份工作,我可以包你吃包住,每个月再给你两百块工钱。不过有个条件,你需要住在那里。”
一个月两百,包吃包住,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
丘素玲连犹豫都没犹豫,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我愿意!”
吴婷在脑子里迅速构想了一番,等她的菜园和养殖棚搭好,只有段筝一人估计是忙不过来,加上丘素玲刚刚好,两人一起工作,还能互相照应、互相监督,她也能更放心,吴婷对丘素玲语重心长道:“我那地还在捣腾,得等两个月左右你才能去,这段时间你先把厂里和你前夫的事处理好。丘素玲,人越懦弱就越容易被人欺负,懦弱的女人,更是会被欺负的连渣都不剩,坚强点,勇敢点,女人当自强!打起精神来,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说完这些话,吴婷便起身走了,留下丘素玲独自坐在家里,一直在反复琢磨着她说的那些话。
丘素玲彻夜未眠。
吴婷的那些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越懦弱就越容易被人欺负。”
“女人当自强。”
“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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