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仓库出来的徐厂长一行人还不知道食堂那边的热闹。
徐厂长正自得地跟赵大姐分享。
“老赵，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食堂哪能顿顿做肉？”
“你看看，这才月中，我们食堂的肉类库存还算充足，你们食堂却要出去寻摸肉类来源去了。”
“如果不是有小何这么一个强有力的下属，我看，你们厂食堂这个月还能开天窗。”
赵大姐冷嗤了一声，不跟她计较。
徐厂长又说。
“刚刚我问你要了那么多肉的份额，看样子这回拿到的肉不少啊，是还打算跟人置换吧？”
赵大姐不在意地回答。
“也就还好，就是可惜全是腊肉，没有新鲜肉吃，到底是有点可惜了。”
徐厂长不惯着她这拿乔的样子，也嗤了她一声。
“那你这回换东西可得长点记性。啤酒厂那里别去了。所有的厂子，也就啤酒厂那个厂长做人不厚道。”
“之前我想用我们厂的搪瓷制品找他置换点东西。本来你情我愿，都是为了过年过节，给职工们丰富一下福利品的。”
“好嘛，他直接就把我告到市里去了。”
徐厂长现在想想都还气得直拍手。
“你说说你说说，咱们市里，从上到下，为了老百姓的日子好过，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换的东西都换换。大家都有不凑手的时候。”
“就他！一个棒槌！偏偏这个棒槌还动不得！”
何玉书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
她就说怎么船形村胆子那么大，鸡鸭都直接在路边的小河里养的。
一个茅草丛能挡住什么？
好家伙，原来是上行下效，整个花市都对这事管得松。
徐厂长提到这点也是叹气。
“也不能怪他。他毕竟是后来调来的，没见过大困难时期的花市是什么样子。”
徐厂长提到这里，眼睛都湿润了。感慨一秒，就对着赵大姐瞪眼。
“你也是经历过大困难时期的，怎么就敢让食堂大手大脚地做肉，日子不过了？”
赵大姐懒得搭理她，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招呼徐厂长去食堂。
“让我在你这混顿饭，下午我再去其他厂子看看。”
三人去了食堂，发现食堂门口格外热闹。
徐厂长也有些奇怪。
虽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厂职工们都该吃饭了。
但是以往很多职工都是用饭盒打了饭菜回家，一家老小一起吃，不会想今天这样，这么多人一直围在食堂门口。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浓烈的肉香味。
怎么形容那种味道呢？
何玉书只觉得肉香在自己鼻子上跳舞，舌头跟胃部一起被勾引住。
赵大姐笑徐厂长。
“哟，今天这么舍得招待我？看样子你们食堂的大师傅拿出看家本事来了？”
徐厂长带着赵大姐跟何玉书走近。
已经有人发现了她们。
工友们热情地跟徐厂长打招呼，没一会儿徐厂长就知道食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厂长，听说咱们厂把徐应清技术员请来了？徐应清技术员什么时候过来啊。这会儿都中午了，食堂大师傅可是做了不少好菜招待他呢！”
“对啊厂长，报社记者都等着呢！附近几个兄弟厂子听说徐技术员今天回来咱们厂交流分享经验，厂长都带着他们厂的骨干技术员过来了，都在食堂等着呢！”
职工们越是热情，越是期待，徐厂长的心越沉。
她可是早在赵大姐过来时就已经问过了，徐应清并没有要过来他们厂里做演讲的计划。
这些天，厂里的一些风声她也听到过，不然不会在赵大姐一到就问她。
可说到底那也只是风声而已，到底是谁把场面搞这么大，还完全把这件事越过了她？
徐厂长一时之间将厂里的所有领导班子都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笑着跟所有工友们打招呼，徐厂长一步步走到食堂窗口。
在食堂窗口看到了围在窗口处的报社记者，附近其他几个厂的厂长，还有他们带来的技术员。
以及，她们自己厂里的一个生产小组组长，和他手底下的一个技术员。
迎面，啤酒厂厂长那个棒槌还在问她。
“徐厂长，你们厂不是把徐应清技术员请来演讲了吗？现在都中午了徐应清技术员呢？”
啤酒厂厂长看了看赵大姐。
他是认识赵大姐的知道赵大姐是机械厂的人。
顿时也问了赵大姐一句。
“赵大姐，你们厂的徐应清技术员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更让徐厂长刺激到血管要爆裂的是，摆在食堂窗口的那一盆盆的肉。
红烧肉、粉蒸肉、糖醋排骨、烧猪蹄，后面甚至还有一盆宝塔肉！
这得是搬空了整个厂的肉库，才能把这些菜都做出来吧？
到底是谁下的这个指令？！
赵大姐看着徐厂长急剧起伏的胸脯，估摸着这位老邻居再被刺激刺激就要被气昏过去了。
赶紧出来打圆场。
“徐应清技术员可能还在看机器，现在还没来。大家别等了，都先吃，别白费了大师傅的一番功夫。”
众人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了。
光看色泽，都知道这些菜放的料都是足足的。
不像平时一样，红烧肉里头加了粉条还要加白菜，加了白菜还要加土豆。
说是不能浪费，总得让蔬菜借借猪肉的香味油水味。实际上打完一份菜，能找出两片肉都算好的了。
但现在大环境都这样，虽然买的是肉菜，但菜价也没比蔬菜贵个好几分的，大家除了抱怨吃不到肉味，倒也没啥。
这不，赵大姐一劝，就有工友在叫嚣。
“师傅，今天给打肉可得打足量，菜价涨多少都行！”
食堂负责人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菜价牌摆上。一直围着的人群便有了响动。
纷纷自发排上队，拿出饭盒伸长了脖子，一边闻味一边等。
徐厂长看着一份份的肉被打出去，按住心脏扶住赵大姐。
“老赵啊，你们的腊肉份额，能再多给我点吗？”
赵大姐气得一拍她的手，“现在是心疼肉的时候吗？现在这么多人等着徐应清的分享交流大会，你打算开天窗？”
徐厂长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对，得赶紧把徐应清请过来。小何同志，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只要能把徐技术员请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跟你赵大姐，先好好排查排查，这么大的篓子，到底是谁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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