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调通知正式下来了，但厂办公室说正式借调手续办完还要两三天，需要南吕公社那边也出具借调证明。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何玉书关系不大，她等通知就行。
何玉书便问方婶子借了自行车出门了。
她现在的工作需要到处跑，自行车是刚需品。老问别人借也不是个事。
何玉书想了想，龙头一拐，去了机械厂附近的一家废品回收站。
废品回收站里往往都有能人，这家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在后世也是出了名的。
自己手搓出了各种工业品，六七十的年纪还被各大公司返聘回去做顾问。
何玉书找到废品回收站门口。
偌大的院子里摆了一地的材料。
各种木料废品什么都有，只大概做了归类，看起来还是脏兮兮乱七八糟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躺在摇椅上，一下一下悠闲地晃着摇椅。
听见门口有动静，眼睛都没睁开。
“各类废品价格写在纸壳子上，下面有称自己称。称好了喊我过去算钱。一毛两毛的就算了。多攒攒再来找我。”
何玉书听得直瞪眼。
现在收废品的这么悠闲。
可何玉书再一看那老人家，岁数似乎有点对不上。
如果是后世那位老人家，现在应该才四五十岁。
何玉书后退几步又看了看四周，就是这个废品回收站没错啊。
何玉书眼睛又扫了扫里面的各类废品，不见多少金属，更别提长得像自行车部件的了。
难道她真的去找自行车工业票，等供销社上货？
可供销社只有五辆自行车的指标，她就算有能力弄到票，也不一定抢得上车。
前几天她就去问过了，下一批来的自行车都已经被提前订走了。
何玉书推着车正准备离开，旁边院子老旧的木门被人推开，徐应清侧出来半个身子。
“嗯？何玉书，你来这干嘛？”
徐应清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何玉书全身上下，打算卖东西还是买东西？
顺着徐应清打开的院门，可以看到院子里地上摆满了废弃的金属。
里面有人在喊。
“小徐你在干嘛呢？快进来搭把手。”
也不等何玉书回答，徐应清干脆把她拉了进来。
“在这等会儿我，晚点带你去吃饭。”
何玉书将自行车靠边上放好。
跟在徐应清后面进去。
就见房内已经有一架组装好的自行车，一个中年男人正戴着纱布手套蹲在地上，耳朵上还夹了一支笔。
他伸手反复拨弄着链条跟变速器，低声跟徐应清讨论。
“这个链条还是有问题，特别容易断，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搞到新链条。变速器也有点问题需要再调一下。”
二人对着这辆自行车稍微摆弄了一下，就给放到一边。
徐应清很快又从一堆的金属部件里挑挑拣拣摆出第二套，中年男人各种工具齐上手，一个多小时之后，第二架自行车的雏形又出来了。
中年男人拍了拍空荡荡的车座子。
“这样不行，光靠收废铁组装不了多少自行车。还是得联系到生产自行车的厂子，直接去拿他们厂的瑕疵品废品。”
徐应清开始搜海绵往车座子上填。
“不可能的，不说咱们省还没有生产自行车的厂子，就算有了。他们厂的瑕疵品废品，也会有人收有人做。轮不到我们。”
中年人听完就叹了口气。
“算了，这笔钱活该我们挣不到。自行车生意到此为止吧。”
“上回你找到的那个买家，逼逼赖赖的又是这不行又是那不行，组装自行车要是能有供销社卖的自行车那么好，能便宜这么多？”
“她要是再来，别做她生意了。烦都烦死了。”
徐应清将车座子钉好，抻了抻腰。
“行，那个买家不要了，剩两辆留一辆给我，另外一辆我再问问看谁要。”
徐应清说完就把一辆自行车的钱跟中年男人结清了，并且嘱咐他。
“这辆车先放这不动，我再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链条，然后再弄点漆。”
何玉书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她没想到自行车组装竟然这么麻烦。断掉的杆子要重新焊接，各种小螺丝需要一个个去找一个个去适配，可能装到关键部位发现有个零部件锈得太严重不能用了，又需要重新打磨上润滑再装。
怪不得即使是组装自行车在黑市也卖这么贵。
等他们二人收工，徐应清没向她介绍中年男人认识，何玉书便也不开口，直接冲中年男人笑了笑。
虽然很想抱住这个未来大佬的大腿，甚至是在大佬还未起飞的时候投资大佬一把结一个善缘。
可想到这位大佬不仅有两个院子，还有一院子的废品，家底比自己厚多了。
何玉书歇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回归原本的目的。
她问徐应清。
“还一辆自行车卖给我怎么样？”
何玉书计算着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什么存款。
以前跟着哥哥嫂子过，两人都把她当亲生女儿养着，每天有吃有喝有零花钱，想要什么基本都能满足，她也就没有存钱的意识。
被表姑婆哄走之后，身上剩点钱都被表姑婆两口子榨干了。
跟徐建刚相亲结婚，徐建刚更是不见外到想把手往她口袋里伸的人，她哪里会有收入。
现在虽然有了一份稳定工作，下个月开始就能拿工资了。之前在南吕公社那边收肉，在船形村收蛋的时候，让徐应清垫出来的钱，厂里也会跟他清账。
可跟徐应清见面之后，自己零零碎碎已经花了他不少，这些钱都得走人情还回去。
一辆自行车也不是小钱。
她还是得有点额外收入才行。
哥哥嫂子那边比她更缺东西，每次去南吕公社也得买点东西带过去。
徐应清调笑地看着何玉书。
“那不行，哪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又没给我什么好处。”
“再不济，你得叫我声哥听听吧？”
何玉书翻了个白眼，直接一脚踩在他脚背上，骑着自行车走远了。
徐应清拐着脚直跳。
“死丫头，让你叫声哥你都下这么重的脚。”
可见何玉书头也不回，徐应清又有些可惜。
本来还想跟她一起吃饭，这下又泡汤了。
时间还早。
何玉书直接骑车到了船形村。
这次再过来，明显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林婶子家里陆陆续续一直在进人，每个人进进出出脸上都是笑，话里话外还在捧着林婶子。
“哎哟，家里有个高中生就是不一样，这账算得清清楚楚的。”
“像我家那个儿子，让他认字他说他头疼，现在好了，跟我们一样没出息，只能服侍家里这一亩三分地。”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幸好你有远见，没那么快把巧燕嫁出去，不然这生意的事，还不知道落在谁家呢！”
“跟市里的大厂做生意，他们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林婶子面色有一瞬间尴尬。
见何玉书过来，林婶子赶紧叫。
“小何同志，你可算是来了，你可得给我作证，我哪有拿什么好处回扣的。”
旁边的大婶撇撇嘴。
“拿了就拿了呗，藏着掖着干嘛。”
“怕我们眼红举报你啊？”
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婶子则把矛头对准了何玉书。
“你为什么不找大队谈不找集体谈，你是不是在做投机倒把？我要去大队去派出所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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