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我们南吕公社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赶紧滚！你们兄妹两个都滚！”
何玉书跟何学文刚走出家门，迎面就被砸过来两个土坷垃。
何学文被砸歪了眼镜，何玉书被砸到头。
何玉书顾不上自己一头的泥，先去看何学文的眼睛。
“哥，你的眼睛没事吧？”
何学文揉了揉眼眶骨，从何玉书手里把眼镜接过来戴上，又躲过去几把砸过来的干草小石子之类的东西。
“各位叔叔婶子，大爷大娘，将养猪场的存在公布出去，是公社干部集体表决的结果。”
“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之前跟何玉书换腊肉换得最爽快的那个婶子，声音也最高。
“还说不是你在中间捣乱。我都听见你刚刚说的，要把猪肉都卖给你妹妹了！”
“我看就是你们兄妹两个要搞资本主义，要开历史的倒车！”
“砸死他们两个去！”
一时之间，杂草，各种碎石，土坷垃……都往何玉书和何学文的身上飞。
何玉书赶紧拉着何学文退回门内。
“哥，我们晚点再走。”
“公社知道我这收肉，你没过去，他们肯定会过来找我。”
“公社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合适的人吃下这个大单子。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何学文听她这么说，便也就按捺下来。
不一会儿，公社的人果然来了。
可跟公社干部一起出现的，还有徐建刚。
“何玉书，几天不见，你竟然还往厂里送猪肉。你不知道现在正是大赛举办，正缺奖品的时候吗？”
“何玉书你还不会是被省级单位借调走，就再也不把咱们机械厂的事放在心上了吧？”
徐建刚小人得志的意味十分明显。
“就因为你办事拖拖拉拉，南吕公社的老乡都找到咱们机械厂去了。”
何玉书没想到，刚一见面，徐建刚就把一口大黑锅往她头上扣。
什么叫她办事拖拉，让南吕公社的老乡都找到机械厂去了。
从哥哥何学文告诉她，南吕公社决定把山里的养猪场过明路，要出手一部分猪肉，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小时。
从南吕公社出发到机械厂，一来一回，紧赶慢赶也要两个半小时。
分明是南吕公社的人，已经决定好了要绕开她，直接联系机械厂。
何玉书看向南吕公社的几位干部。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南吕公社的地方。南吕公社为什么会对她不信任到这个地步？
除了这种事，机械厂的领导又会怎么想她？赵主任跟夏厂长，往后又会怎么对她呢？
何玉书几乎要被自己可以料想到的以后，逼迫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能到场的南吕公社的几位干部，都是人老成精的，自然不会因为何玉书的目光就感到羞愧。
人群中突然一声叫嚣截了何玉书的疑惑。
“我亲戚家孩子林巧燕可早就告诉我了。机械厂的这位何玉书同志可一点都不老实。”
“把肉跟菜给这位新来的徐干事，徐干事不仅不用我们自己找车送到机械厂去，还能每一批肉都另外给中间人一笔辛苦费。”
“跟那位何玉书同志换东西，可都没有这些待遇！”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情绪都被带了起来。
“这个何玉书同志分明在挖集体的墙角，满足她自己的贪欲。我们南吕公社容不下这种道德败坏的同志。”
“我们一起去机械厂举报她！”
“举报她！举报她！”
……
徐建刚背着手，满意地看着这个群情激奋的场面。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什么都还没做呢，何玉书，你自己就快要把自己玩死了。”
何玉书全程表情不见一点慌乱。
在知道南吕公社的人，是因为徐建刚给中间人回扣，所以才去厂里找了他之后。
何玉书原本还有些焦灼的内心都稳定下来了。
她作为中间人的时候，是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工人来看的。
她只拿厂里发的固定工资，其他的全部不插手。
厂里给他们什么价格，那就是什么价格。
如果他们能从徐建刚手里拿到回扣。要么，是徐建刚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操作，要么，是徐建刚自己在贴钱上班。
这两点，都是走向自取灭亡的路。
南吕公社的干部们互相交换过眼神，也向何玉书发难。
“何玉书同志，我怀疑你在上次跟我们村的村民交换物资的时候，私吞了本该属于村民的工资。”
“我们可以不向派出所举报你，但是我们希望你可以将你私吞的工资返还。”
“不然，村民们的情绪不消解，可能真有人会去机械厂举报你。”
何学文从头看到尾。
他看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
他们分明是想打着莫须有的名号，从何玉书身上得到钱和票。
说什么怀疑何玉书挖集体墙角，说什么何玉书私吞了村民工资，退还就不去举报。
说来说去，都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向何玉书要钱。
在南吕公社生活两年多，何学文没想到南吕公社的人，内心是如此贪婪丑陋。
“玉书，不是你的错，你别理他们。”
“就算告到你们单位去，也是你有理！”
徐建刚在旁边笑了出来。
笑得难听极了。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都出现在这里了，这就已经意味着，厂里要放弃何玉书了。”
“只要这些人去告何玉书，那何玉书就一定会被踢出来做替死鬼。”
“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明白吗？”
何学文面色惨白。
山花县，徐应清送夏访文上车。
分别前，徐应清向夏访文低头。
“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跟玉书的事情告诉别人？就算是玉书也不行。”
“她……医生说她还不可以受刺激。”
夏访文没有拆穿何玉书发生意外去看医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的医嘱不一定适用于现在。
可见徐应清难得低头，又想到徐应清在何玉书失踪后疯狂找她的样子，夏访文只能答应下来。
徐应清内心安稳了许多，紧接着又问。
“那你对待何玉书和徐建刚的事情，一定能秉公处理对不对？不会因为我，而妨碍到何玉书的事业。”
夏访文看着徐应清。
“这个，我不能给你保证。”
“应清，即使是我，在很多时候也需要妥协。”
“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何玉书调去别的厂吧。”
南吕公社里，在场的人听到徐建刚说，机械厂要放弃何玉书，叫嚣着要去单位上举报何玉书的声音，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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