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星球的哭泣
观天阁穹顶垂下的三百六十面青铜水镜在量子计算机的嗡鸣声中泛起涟漪，林渊的机械义眼扫过那些流转的光斑，机油味混着灵稻燃烧的焦糊味在密闭空间里发酵。他沾满油污的指尖划过操作台边缘，那里嵌着半块锈蚀的青铜齿轮，齿牙间还卡着几片破碎的玉简 —— 那是前任天道主管留下的遗物。
“又开始了。” 林渊喉间滚动着机械音，全息投影中扭曲的光带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整个东荒大陆的灵气脉络。他身后的陆昭猛地后退半步，白色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片泛着荧光的灵稻碎屑。
新任天道主管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那是权力的象征，此刻却在数据流的蓝光中泛起诡异的黑斑。陆昭的目光死死盯着全息地图，北境雪山的灵脉如同被抽离的血管，南疆雨林的灵气则化作沸腾的血液，两者在大陆中央汇聚成模糊的人脸轮廓，眼眶处闪烁的红光让他想起宗门典籍里记载的上古凶兽。
“这是... 什么？” 陆昭的声音被突然爆发的数据流声吞没，他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掌心触到的金属表面烫得惊人。
林渊没有回答，机械手腕上的调节阀发出咔嗒轻响。三百六十面水镜同时翻转，青铜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篆符文，这些由他亲手篆刻的道纹正在渗出黑色的液体，像是某种活物的血液。热力图谱切换的瞬间，整个观天阁温度骤降，陆昭的睫毛上凝结出冰晶，而高能区域的红色斑块却在疯狂跳动，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闷雷般的轰鸣。
“三天前，第七代天机卫星传回的第一组异常数据。” 林渊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微型光幕，上面密密麻麻的代码正在自我湮灭，“你看这些时间戳，每个数据波动都精确对应着子时三刻 —— 正是每日灵气潮汐最弱的时刻。”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作为天道主管，他曾在元婴期闭关时见过完整的灵气循环图谱，那些本该如四季更替般规律的能量流动，此刻却像是被搅乱的星图。更诡异的是，大陆轮廓在光影中扭曲变形，哀恸平原裂开的缝隙组成张开的嘴巴，而两条主要河流蜿蜒的轨迹，分明是两行血泪。
“这不可能...” 陆昭的手指穿过投影，触碰到的却是冰冷刺骨的数据流，那些数字像是活过来的蛇，顺着他的指尖向上攀爬。他猛地抽回手，却发现袖口不知何时沾满了黑色黏液，散发着腐肉的腥气。
“因为你们的天道系统本身就被篡改了。” 林渊抓起工作台上的松果，金属义肢发出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松果在他手中裂开的瞬间，树脂的清香与腐臭交织，陆昭看到那些鳞片排列的轨迹，在机械义眼的放大下呈现出令人窒息的混乱。
“正常的松果鳞片遵循斐波那契数列。” 林渊的指尖沿着螺旋轨迹滑动，金属关节碰撞出清脆的声响，“8,13,21,34,55... 完美符合黄金分割比例。” 他突然将松果举到陆昭眼前，“但现在，第十三圈的鳞片数是 233，接下来却跳到了 377—— 这已经超出三维空间的数学规则。”
陆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道心泛起从未有过的裂痕。作为掌握天道法则的高阶修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 连最基本的自然法则都被扭曲，就像有人在重写整个世界的源代码。
林渊将松果狠狠砸向工作台，转身启动那台由废弃灵石组装的生物扫描仪。灵稻的根茎在培养皿中疯狂扭曲，绿色汁液顺着玻璃壁流下，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符咒图案。“生长速度加快三倍，但年轮结构完全混乱。” 他调出屏幕上跳动的数据，那些曲线像被撕碎的琴弦，“就像有人把时间的织布机扯乱了线，还在每个线头都系上了诅咒。”
陆昭突然抓住林渊的手腕，却摸到一片冰冷的金属：“你确定这不是你那些... 机器的故障？”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堆积的机械残骸，角落里甚至还立着半截机械麒麟的残躯，黄金镶嵌的眼睛里闪烁着幽绿的光。
林渊的机械义眼红光暴涨，猛地甩开陆昭的手。操作台下方伸出数条机械臂，将堆积如山的实验记录掀翻在地。全息投影再次变换，数以万计的数据点组成令人眩晕的立体模型，陆昭惊恐地发现，所有植物的生长轨迹都在某个特定时刻突然扭曲 —— 那正是三百年前初代天道宗举行血祭大典的日子。
量子计算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音尖锐得如同婴儿啼哭。三百六十面水镜同时迸裂，飞溅的琉璃碎片在空中诡异地停滞，组成一行不断闪烁的血色文字：【轮回终止协议已激活】。操作台上的灵石一个接一个爆裂，飞溅的碎片在林渊脸上划出无数血痕，他却浑然不觉，机械脊椎亮起刺目的蓝光，朝着主控台扑去。
“不！还差最后一点数据！” 林渊的嘶吼中带着金属的颤音。陆昭的天道玉牌突然自行浮空，投射出血红色的界面，那些燃烧的警告文字他从未在宗门典籍中见过：【错误代码：女娲补天 404】。
黑暗吞没观天阁的瞬间，陆昭看到林渊机械义眼里倒映的恐怖景象 —— 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被数据触手贯穿心脏，每一次死亡都伴随着天空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而在更深处，有个巨大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齿轮边缘镶嵌着数以万计的人脸，那些痛苦扭曲的面容，分明是东荒大陆上所有生灵的模样。
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前，陆昭听到林渊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某种超越生死的绝望：“苦难永动机... 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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