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喉咙一阵冰凉,那只无形的手突然松开,化作无数缕烟雾缠绕。
她惊恐地发现双脚离地,整个人悬浮起来,匾额上的符号如同活物般扭曲流动。
"你是谁?干什么?"她挣扎着质问,声音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
烟雾中浮现出一张熟悉又模糊的脸:“你不是好奇吗?”那声音忽远忽近,“那就去亲眼看看...”
陈思宁感觉有双冰冷的手从身后环住自己,耳畔响起双重声音:“清荷,快回来,快回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逃不掉,逃不掉!”
随着这句咒语般的宣告,刺眼的白光吞没了所有知觉…
………
京城印府西院的铜镜前,一个被精心装扮的女子呆呆地盯着铜镜;
一袭淡青色纱裙勾勒出纤细腰身,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
不过神色却有些怪异,仿佛透过镜中的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小姐,这样可好?”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看那打扮应该是府中的丫鬟。
女子微微点头,指尖却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陈思宁已分不清镜前的是自己还是清荷,虽说有自己的意识,但行动却是清荷,比如自己对这打扮明明不喜欢,却还是点了头。
“小姐,老爷说今天是您入宫的日子,我们不能太过出风头。”丫鬟打量着说道。
『今日是她入宫的日子?』
“清荷。”门外传来兄长印清平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迎上前去。印清平一身靛蓝长衫,眉目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异样,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记住,入宫后万事小心。皇上虽荒废朝政,但绝非愚钝之人。”
印清平压低声音,“宫中有我们的人,若有紧急情况,可通过他传递消息。”
清荷抿了抿唇:“兄长,我当真要...”
“清荷,圣意难违!何况你也知道文景大人的意思……。”印清平打断她。
听到‘文景’,清荷心头一颤。那个自己对他情根深种的翩翩公子,如今竟亲手将她推向另一个男人。
“我明白。”清荷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苦涩。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清荷掀起车帘一角。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仿佛要将人吞噬。
她想起临行前章文景复杂的眼神,和他那句“待大业已成,我必不负你"的承诺,心中五味陈杂。
“印姑娘,到了。”宫人尖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御花园中,丝竹声声,酒香弥漫。
清荷跟在传事太监付公公身后,低眉顺眼,却在不经意间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
亭台楼阁间,宫女们衣着暴露,大臣们谄媚逢迎,一派奢靡景象。
“这是谁家女子?穿的如此不合朕意!”一道霸道阴森的声音突然响起。
清荷心头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也快蹭到了地上。
说话那人正是当朝皇上朱楚祤,她只看到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禀报皇上,是首辅府伴读——印姑娘!”付公公连忙回答。
“首辅府伴读?”朱楚祤端着酒杯,搂着美人玩世不恭地看着清荷,“把衣服脱了让朕瞧瞧。”
这话一出,清荷心中万马奔腾,不过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立马冷静下来“皇上,民女是进宫当差的。”
“当差,这里谁人不当差?”朱楚祤玩味的笑道。
“皇上,这可是首辅大人府来的…”付公公小声嘀咕。
“哼,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有何不同!”语气阴森又霸道。
清荷缓缓抬头,第一次仔细看清了这个传闻中的昏君。
朱楚祤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邪气,他唇角挂着轻佻的笑,但眼底却深不可测。
“叫什么名字?”朱楚祤松开怀中的美人,用折扇挑起清荷的下巴。
“民女印清荷,参见皇上。”她强忍不适,声音却平稳如常。
“清荷?倒是配得上这模样。”朱楚祤轻笑一声,“可会吟诗作对?”
“略通皮毛。”
“皮毛没有,牡丹倒是有,那便以这园中牡丹为题,即兴一首。”
清荷略一思索,轻声道:“国色天香本自高,奈何生在帝王巢。东风不惜花憔悴,吹落红衣满地飘。”
园中霎时安静下来。
这诗明着咏牡丹,实则暗含讽喻,在场众人谁听不出来?付公公脸色煞白,蒋公公更是冷汗涔涔。
朱楚祤眯起眼睛,突然诡异大笑:“好一个‘东风不惜花憔悴!’印清荷,你胆子不小。”
他猛地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朕就喜欢有刺的花。”
清荷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民女无知,冒犯天威,请皇上恕罪。”
“恕罪?”朱楚祤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那便罚你明日到御书房伺候笔墨吧。
这个出人意料的"惩罚"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御书房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向来只有亲信太监和少数重臣才能进入。
“皇上,这恐怕不合规矩...”皇上贴身太监蒋公公壮着胆子劝谏。
“规矩?”朱楚祤冷笑,
“难道朕说的不是规矩?”说罢,他甩袖而去,留下满园噤若寒蝉的众人。
当晚,清荷被安排在靠近御书房的偏殿住下,眯着眼却不敢睡,这一日玩的全是心跳。
夜深人静时,贴身丫鬟蝶儿悄悄送来一封密信。是章文景的字迹,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见机行事,保重自身。”
清荷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毁,看着跳跃的火光,念念不舍。
她再次想起白日里朱楚祤的眼神,那绝非一个纯粹昏君该有的锐利。
次日清晨,在蒋公公的引领下来到御书房。出乎意料的是,朱楚祤已经端坐在案前,面前堆满了奏折。
“来了?”
朱楚祤头也不抬,“研墨。”
清荷轻步上前,她偷偷瞥了一眼奏折内容,竟是关于江南水患的急报。
朱楚祤眉头紧锁,迅速批阅着,与昨日那个沉迷酒色的昏君判若两人。
“看什么?”朱楚祤突然抬头,正好捕捉到她的目光。
清荷慌忙跪下:“民女失礼。”
朱楚祤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你读过《资治通鉴》?”
“略读过一些。”
“那你认为,当今天下局势如何?”
这个问题太过敏感,清荷左右为难,不过这是一个取得朱楚祤信任的机会。
她谨慎回答:“民女见识浅薄,不敢妄言。只是听闻江南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失所...”
“哼,那些大臣只会说‘皇上圣明’,倒不如你一个女子敢说真话。”
朱楚祤冷笑,随手将一份奏折扔给她,“看看。”
清荷打开一看,是户部请求拨款赈灾的奏请。数目之大,令人咋舌。
“你认为该批吗?”
清荷思索片刻:“若属实情,自当速批。但...”
“但什么?”
“但如此巨款,需防层层盘剥,真正到灾民手中的恐怕十不存一。”
朱楚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倒明白。”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清荷心中一震,朱楚祤真如兄长所说,还是...?
“从今日起,你就在御书房当差。”
朱楚祤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朕倒要看看,印家的女儿,到底有何不同。”
清荷低头应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计划比她想象的顺利,但朱楚祤的表现却让她产生了疑虑。
一天深夜,清荷正在整理文书,朱楚祤突然醉醺醺地闯了进来。
“皇上?”清荷连忙上前搀扶。
朱楚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印清荷,你真以为朕不知道那人的意思吗?”
清荷浑身冰凉,却强自镇定:“民女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呵,”朱楚祤轻笑,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你当真以为你进宫只是朕的意思?”
清荷不知所措,不是朱楚祤的旨意吗?难道另有隐情?
朱楚祤突然松手,踉跄地坐到椅上:“不过...你比他们有趣多了。”然后仰头大笑……
可那日传旨的明明是他的贴身太监蒋公公,不是他又会是谁?
况且京城里自己认识的人也不多,这样一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清荷的脑海,眉头一拧,“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堕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呢,况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意,是谁也不可能是他。
“挑拔离间的家伙”听着那可怕的笑声,看着清荷无头的思绪,陈思宁恨不得上前给朱楚祤一巴掌,可就那么一瞬间,意识又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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