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茅厕那边传来一阵慌乱嘈杂的声响。
楚凛在茅坑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双手青筋暴起,紧紧扒着粗糙硌手的坑沿。每一次用力呼吸,那股刺鼻的恶臭便直灌鼻腔,熏得他眼眶发红,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搅动。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弓着身子,“哇”地一声呕吐起来。秽物混着污水四处飞溅,溅得坑壁和周围到处都是,酸臭的气味愈发浓烈,几乎让人窒息。
周贵和刘福见状,手忙脚乱地想要将他救上来。偏院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唯有几截晾衣用的竹竿,不仅又细又滑,表面还残留着晾晒衣物时沾染的皂角渍。
他们好不容易将竹竿递到楚凛手中,每次眼看着就要把他捞上来,可竹竿总会因为沾上污水变得更加湿滑,楚凛又会因为抓握不稳跌了回去。
“你们两个蠢货!”楚凛一边干呕,一边在茅坑里暴跳如雷,脸上因愤怒和难受涨得通红,“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要扒了你们的皮!”
周贵和刘福急得满头大汗,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打湿了前襟。两人对视一眼后,一咬牙迅速脱去上衣,赤裸的臂膀上青筋凸起。
他们一人紧紧抓住楚凛的一只胳膊,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身体向后倾斜,终于将他从那臭气熏天的茅坑里拉了上来。
楚凛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几缕发丝还沾着不明秽物。原本华丽无比、金线绣纹的衣衫,此刻沾满了污秽,锦袍下摆还在往下滴答着污水,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在众人面前的嚣张模样。
正妃沈念秋见傻儿子楚凡还在那儿手舞足蹈、兴奋地叫嚷,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春日的微风,“凡儿,莫要再喊了,陪母妃去吃早点,母妃让人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热乎乎的呢。”
说着,她温柔地摸了摸楚凡的头,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畅快。毕竟平日里,这老二没少明里暗里欺负自己这傻儿子,如今他这般狼狈,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苏姨娘,这位曾经是楚凛母妃的通房丫头,如今已成为侧妃。见楚凡这般“胡言乱语”,心中又气又急。
她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对着楚凡说道:“三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二公子平日里对你们兄弟也是照顾有加,莫要开这等玩笑。”
她语气委婉,碍于摄政王楚苍澜和正妃沈念秋都在场,不敢直接斥责,只能这般旁敲侧击,可眼神里的不满却像藏不住的火苗,直往外冒。
日头渐渐升高,炽热的阳光洒在摄政王府内,却依旧无法驱散这里混乱又喧闹的氛围。
就在众人还围绕着楚凛的狼狈闹剧议论纷纷,声音此起彼伏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銮铃的声响。
女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进了摄政王府,鲜艳的旗帜随风飘扬,侍卫们身披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这本应是一场商讨婚事的祥和会面,可此刻王府内乱糟糟的场景,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这场会面之上。
女帝坐在装饰华丽的轿辇之上,神色平静,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然而刚踏入王府,那嘈杂的议论声便像长了翅膀,传进了她的耳中。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浑身散发着恶臭、衣衫污秽不堪的楚凛被下人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
女帝眉头轻皱,精致的五官微微拧起,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如同看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她本是为与二公子楚凛商讨婚事而来,可眼前这一幕,让她瞬间明白,这婚事怕是要生变故了。
大公子楚霄已与大将军女儿有婚约在身,四公子楚煜和丞相女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二公子如今这般模样,婚事自然不能再作数。
女帝心中暗自叫苦,她深知自己若不嫁给摄政王的儿子,各方势力怕是会借机发难,自己的帝位也将岌岌可危。
正当她陷入两难,满心愁绪无处诉说之际,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话语里满是幸灾乐祸,可环顾四周,却不见有人说话。
她心中猛地一惊,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意识到自己竟能听到某人的心声。女帝强装镇定,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众人。
终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被众人视为傻子的三公子楚凡身上。只见楚凡依旧傻笑着,在人群里跳来跳去,衣角还沾着早上蹭到的草屑。
可那传入她耳中的心声却条理清晰,言辞犀利,甚至还夹杂着对楚凛的咒骂:“这楚凛狼子野心,历史上他和女帝结婚,不到一年就把女帝折磨致死,女帝一死,他便改朝换代,建立大楚,将前朝皇亲国戚屠戮殆尽。”
女帝心中猛地一震,像是被惊雷劈中,看向楚凡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探究,仿佛要将他看穿。她细细思量,若真如这心声所说,那今日之事倒像是上天给她的转机。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掐入鸾座扶手的蟠龙纹,鎏金护甲在木纹上刮出细碎金屑。
想到这儿,女帝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却不容置疑:“既然二公子如今不便,本帝愿与三公子订婚。”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得目瞪口呆。
摄政王楚苍澜原本打算让二儿子楚凛与女帝完婚,借此一步步蚕食大乾王朝的权力。他早已在心中勾勒出宏伟的蓝图,甚至连登基大典的场景都在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
如今二公子出了这档子事,被女帝和随行大臣亲眼所见,计划已然泡汤。
他的目光扫过楚凡,又看向沈念秋母族送来的密信中夹着的兵部侍郎拜帖。若能让傻儿子娶了女帝,以后最差皇位也是自己的孙子。
他摩挲着腰间能调动京畿半数驻军的玄铁虎符,稍作犹豫后,拱手行礼,沉声道:“臣,遵旨。”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苏姨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冬日里的残雪,眼中满是不甘,嘴唇微微颤抖,却又不敢出声。
正妃沈念秋虽也有些意外,但心中更多的是欣喜,她的手微微发颤,忙拉着楚凡跪下谢恩,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楚凡心中暗自欣喜若狂,可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傻里傻气的模样,流着口水,嘿嘿傻笑。他深知,在原本的历史中,二哥在改朝换代之后,就设计害死了他和母亲。
但如今,他穿越成了原主,还与女帝成了亲,如此一来,历史必将被他彻底改写。
楚凛听闻女帝要与楚凡订婚,原本因狼狈而显得铁青的脸,此刻更是一阵白一阵红,如同调色盘被打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大失所望,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
他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几乎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奈何女帝与摄政王皆在场,他纵使满心怨愤,也只能强压怒火,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两个下人小心翼翼地架着他,准备扶他回房。楚凛每走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枷锁,脚步沉重而缓慢。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楚凡,那目光犹如淬了毒一般,仿佛要将楚凡生吞活剥。
一回到房间,楚凛便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哐当”一声,碎片四溅,在地上铺开一片狼藉。
“周贵!”他怒吼道,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给我滚进来!”
周贵哆哆嗦嗦地走进房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身体不停地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楚凛一脚踢在周贵身上,周贵闷哼一声,疼得蜷缩在地上。“要不是你,今日何至于此!来人,给我将他杖责一百!”
周贵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磕头求饶,额头都磕出了血,可楚凛充耳不闻。看着周贵被拖出去,楚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楚凡,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随后,他叫来刘福,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刘福面露难色,但在楚凛的威逼下,只能点头应下。
而在王府的另一处,正妃沈念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强忍着笑意,关上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角高高扬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我那傻儿子,竟有这般福气。”她低声呢喃着,眼中满是欣慰与得意。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被欺负的傻儿子,今日竟能因祸得福,捡了这么大一个漏。
她摸了摸怀中母亲族老送来的虎符拓片,心中的喜悦更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光明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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