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凡人生

十年时光,仿若白驹过隙,悠悠地从苍澜郡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流逝。郡中的青石板路,依旧古朴如初,岁月的磨砺非但没有让它变得破旧,反而赋予了它一种独特的韵味。十岁的楚墨渊,正蹲在那间古旧的「云来药铺」门前,手中捏着一根细细的树枝,眼神专注,饶有兴致地拨弄着地上正匆忙搬运食物的蚂蚁。他后颈处那块胎记,历经岁月的消磨,如今已淡得如同附着的一层浅褐色薄纱,若不是有人特意凑近,仔细地端详,根本难以察觉它的存在。药铺之中,艾草那特有的淡淡清香,袅袅地飘散出来,与店内孩童们清脆悦耳的欢声笑语相互交融,交织成一幅温馨且美好的画面,令人心生暖意。

就在这时,楚墨渊不经意间抬眸,望向了柜台后正忙碌得不可开交的云无心。突然,藏在他袖口深处的封魔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动,微微震颤了一下。这极其细微的动静,在楚墨渊心中,却恰似苏寒月生魂稳定的微妙征兆,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小渊,帮我把第三格的「凝血草」递过来。”云无心一边抬手擦拭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一边对着楚墨渊说道。她身上那件浅蓝襦裙,此时已沾上了些许深浅不一的药汁痕迹,整个人看起来透着几分忙碌之后的凌乱。楚墨渊接过云无心的话茬,目光落在她的左腕处,发现那里的护脉纹相较于三年前,已然淡了许多。而她眉心的玄冥胎记,却始终停留在第三重,仿佛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着,无法再有丝毫的进阶。

街角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只见一群身着青霄剑宗服饰的弟子,正簇拥着冷轩,不紧不慢地从街道上走过。如今的冷轩,已然白发苍苍,脸上爬满了岁月镌刻下的深深皱纹。但他腰间那面青铜镜,却依旧醒目地挂在那里,镜面上的裂痕,宛如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正是七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时空修正时所留下的斑驳印记。在与楚墨渊目光交汇的短暂瞬间,镜中似乎有一丝愧疚之情如流星般闪过,可仅仅是刹那,便被他身为宗门长老所惯有的威严迅速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日就是你加入外门的测试日。”云无心将包好的药递给前来抓药的病患,而后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楚墨渊轻声说道,“昨夜我在藏经阁查阅那些古老的典籍时,意外发现青霄剑的剑鞘里,藏着烛九阴的「时之沙」,据古籍记载,那可是逆转时空的关键之物,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楚墨渊听闻此言,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树枝,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七年前那段惊心动魄的记忆,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瞬间涌上他的心头。他清晰地记得,母亲在临终之际,神色匆忙,将青霄剑奋力塞进他襁褓之时,剑鞘内侧刻着的「癸未年秋」四个大字。而令人诧异的是,今日,恰恰就是癸未年的秋日,这般巧合,让楚墨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药铺后面那条幽静的小巷里,他怀揣着紧张与期待,小心翼翼地抽出剑鞘。果不其然,只见金色的细沙正沿着剑鞘上那错综复杂的纹路,缓缓地流动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尘封已久、鲜为人知的故事。

“小心!”云无心那尖锐的惊呼声,毫无预兆地骤然响起。紧接着,她整个人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猛地朝着楚墨渊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躯,将楚墨渊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一支淬了剧毒的暗器,擦着她的发梢,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过,“噗”的一声,重重地钉在了药铺的招牌上,发出一阵刺耳且尖锐的尖啸声,划破了原本相对平静的氛围。楚墨渊透过云无心的肩头,目光敏锐地望向人群之中,只见一抹血色衣角如鬼魅般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凛,瞬间认出,那是血煞魔宗的「赤练卫」。显然,他们此番前来,目标并非自己,而是云无心腕间那若隐若现、透着神秘气息的护脉纹。

“他们察觉到我生魂碎片的气息了。”云无心面色瞬间变得凝重如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她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指尖,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紧接着,她以血为引,在空中飞速地画出一道散发着微光的防御阵图。“你带着时之沙,立刻前往藏经阁,找到第三层左数第七个书架,那里藏着当年苏寒月留下的「祖巫手札」,记住,千万不能让手札落入他人之手!”

楚墨渊深知事态紧急,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朝着剑宗后山的方向,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可就在他奔跑的过程中,怀中的封魔铃,却突然毫无征兆地逆向震动起来。那异样且诡异的动静,让他的心头猛地一惊。他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在那漫长的七千次轮回里,每一次踏入藏经阁,都会触发那令人胆寒的血光警报。可这一次,那警报声竟奇异般地化作了苏寒月那熟悉的低吟,仿佛是在遥远的时空彼岸,对他轻声呼唤。怀着满心的疑惑与好奇,他翻开手札的扉页,一张泛黄且有些陈旧的画像,赫然映入他的眼帘。画中女子身着与云无心一模一样的浅蓝襦裙,在她左眼角的朱砂痣旁,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第七千零一次轮回守护者」。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苏寒月……”楚墨渊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之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抚过画像,仿佛这样便能触碰到画中人的温度,感知到她的喜怒哀乐。紧接着,他将画像翻转过来,发现画纸背面用古老且神秘的巫文写着:「帝江.核心在青鸾山底」。就在他满心震惊,还未从这一发现中回过神来时,楼梯处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可云无心此刻应该还在药铺奋力抵挡追兵,那么这楼梯上的脚步声,显然比记忆中的多了一双,这一情况,让楚墨渊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小渊,你果然在这儿。”云无心的声音从他身后悠悠传来,可这声音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沙哑,听起来竟有些陌生。楚墨渊急忙转身,只见云无心左腕的护脉纹,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而她眉心的胎记,竟与自己后颈的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在虚空中缓缓地拼出半幅祖巫图腾,那图腾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我骗了你。”云无心缓缓地举起手中的青铜镜,镜面上,映出两个重叠在一起、模糊不清的身影。“七千年前,苏寒月分出的生魂碎片有两枚,一枚是现在的我,另一枚……”

她的话还未说完,镜面陡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那血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楚墨渊只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自己眉心飞速逸出,他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见帝江烙印不知何时已悄然浮现,散发着邪恶且危险的气息。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云无心的右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苏寒月的银铃,那银铃正是他一直以为早已遗失、寻觅多年的母亲遗物,这一发现,让他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真正的苏寒月,从未离开过青鸾山。”云无心的声音,此刻竟与苏寒月的声音完美地重合在一起,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她身后的书架,仿若被一只来自远古的无形巨手推动,自动朝着两旁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幽深且神秘的通往山底的密道。“而你,才是她用生魂碎片孕育出的「时空容器」,这便是你背负的使命。”

密道深处,传来如沉闷心跳般的轰鸣,一声接着一声,仿若沉睡在远古深渊的巨兽正在苏醒、咆哮。楚墨渊手中的时之沙,突然逆向流动起来,在地面上缓缓地铺出一条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血色之路。此时此刻,他终于恍然大悟,为何在每一次轮回里,都会眼睁睁地目睹苏寒月的死亡。原来,她的生魂早已分裂,一枚默默守护着他的成长,另一枚则永远被困在了青鸾山底的帝江.核心之处,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云无心(或者说苏寒月)伸出手,轻轻握住楚墨渊的手,两人的血脉纹路在接触的瞬间,奇迹般地完美重合,恰似命中注定的缘分。“七千次轮回,并非为了修正历史,而是为了让你的意识与帝江烙印彻底融合。现在,是时候去完成我们的使命了,打破这被神权统治的枷锁。”

楚墨渊望向镜中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身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七千年前那个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的夜晚。苏寒月将生魂碎片植入他心脏时,说的并非“等我回来”,而是“对不起,要让你成为容器了”。而此刻,他手中握紧的,哪是什么封魔铃,分明是帝江魔神的心脏碎片,那碎片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黑暗过往。

青鸾山底的祭坛上,十二祖巫大阵正自行运转,阵中的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强大且古老的力量四溢而出。楚墨渊沿着时之沙铺就的血色之路,一步一步缓缓前行。他看到了水晶棺中沉睡的苏寒月,她的左腕刻着完整的护脉纹,而眉心的胎记,正是打开帝江.核心的关键钥匙。当封魔铃与银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的瞬间,楚墨渊后颈的帝江烙印陡然化作一道流光,如闪电般飞速没入苏寒月的眉心。

“欢迎回来,我的容器。”苏寒月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跳动着帝江的魔焰,那魔焰光芒夺目,仿佛能照亮整个黑暗的世界。“现在,让我们携手并肩,重塑这个被神权统治的腐朽世界吧,开启属于我们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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