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在三十七度高温里嗡嗡作响，夏月殊隔着T恤擦掉额头的汗，纸箱里的考研资料正在融化。林柚白突然从堆满杂物的玄关探出头："卧室有蟑螂窝！"
这是她们今天看的第七间房。老式居民楼的霉味里混着前任租客遗留的泡面味，阳台防盗网挂着褪色的考研英语笔记。中介小哥刷着短视频催促："后面还有人排队看房呢。"
最终定下的公寓在城郊地铁口。签合同时夏月殊注意到房东女儿在里屋背考研政治，防盗门上贴满"静"字条。押一付三刷光两人花呗额度后，林柚白把听诊器挂坠系在钥匙串上："这就是成年人的自由？"
搬家那天下起暴雨。尚言希的语音消息混在雷鸣中响起："明早七点总部培训，着装正式。"夏月殊抱着湿透的纸箱冲进电梯，瞥见镜面倒影里自己苍白的脸——已经连续三天梦见父亲把书房门反锁的声音。
培训室冷气开得很足。夏月殊数着吊顶第十七个霉斑时，尚言希带着香奈儿邂逅香水味推门而入。他身后跟着穿酒红色套装的卷发女生，工牌上印着"总经办 苏蔓"。
"这是新来的管培生。"尚言希手指敲在夏月殊桌沿，腕表折射的光刺痛她的眼睛。苏蔓的尖头高跟鞋在地面敲出鼓点，美甲上的碎钻扫过夏月殊的入职手册："我男朋友总夸你细心呢。"
晨会变成煎熬。每当尚言希讲解KPI算法，苏蔓的冷笑声就像手术刀划过不锈钢托盘。林柚白在桌下给夏月殊发消息：【茶水间听到八卦，苏蔓是董事长侄女】
办公室政治比流水线更消耗体力。夏月殊抱着复印资料穿过走廊时，听见储物间传来啜泣。穿格子衫的程序员张明正撕毁考研调剂通知书："我妈说再考不上就让表舅安排进电子厂。"
午休时她们在消防通道发现真相。苏蔓的lv链条包甩在尚言希胸口："睡实习生很刺激？"尚言希扯松领带冷笑："你叔往海外劳务派遣输出了多少黑工？"夏月殊拽着林柚白后退，踩碎满地烟头。
当晚她们蹲在宜家促销区挑二手书桌。林柚白突然指着招聘软件尖叫："朝阳人力上热搜了！"视频里记者暗访拍摄到劳务派遣工在电子厂晕倒，画面角落闪过尚言希给王线长递信封的侧影。
"要辞职吗？"林柚白泡面的热气在镜片上凝结成雾。夏月殊摸着起球的沙发套，想起父亲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别人家孩子"公务员录取通知书。
尚言希的突击查岗在周末清晨降临。他倚着门框打量空荡荡的客厅："年轻人该有点装饰品。"突然伸手取下夏月殊挂在墙上的帆布包，考研复习笔记哗啦啦散落一地。
"还在做梦呢？"他踩住《肖秀荣政治》封面，"像你们这种二本生，最后要么嫁人要么进厂。"夏月殊盯着他皮鞋下扭曲的"考研"二字，听见林柚白在阳台摔碎了漱口杯。
周一晨会上，苏蔓宣布新规："所有管培生每周日参加职业素养培训。"投影仪播放着装规范PPT时，夏月殊发现示范照片里的模特穿着程曦失踪那天的碎花裙。
地铁末班车上，林柚白忽然说："我想考医护编。"她手机屏幕亮着社区卫生站招聘公告，听诊器挂坠在扶手上晃啊晃。夏月殊低头看父亲刚发的消息：【公务员冲刺班报名最后一天】，锁屏上是程曦三年前在洱海边的朋友圈截图。
暴雨拍打着合租屋的飘窗。夏月殊把考研资料重新码进书柜最底层时，发现林柚白在冰箱贴下压着的便签：【我们要像蝉一样活着，等一个破土而出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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