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写字楼浇成透明的水族箱，尚言希的白衬衫紧贴在脊背上，袖扣不知何时崩落了一颗。他盯着苏蔓刚甩在会议桌上的孕检报告，B超单右下角印着打印时间——正是上周他陪夏月殊去医院看急性肠胃炎的那个凌晨。
"孩子要姓尚，下个月婚礼。"苏蔓的钻石指甲敲击着劳务派遣数据表，海外输出人数那栏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窗外的闪电劈开她精心勾勒的眼线，露出青灰色的眼袋。
尚言希解开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激光祛疤留下的0724疤痕："三年前你往程曦体检报告动手脚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他的手指划过菲律宾劳务名单，程曦的证件照在应急灯下泛着死寂的灰。
苏蔓突然抓起咖啡杯砸向投影幕布，褐色的液体在《应届生管培计划》PPT上晕染成血泊状："要不是我爸把你从城中村捞出来，你现在还在给黑中介当打手！"碎裂的瓷片飞溅到尚言希脚边，其中一片沾着暗红唇印。
夏月殊抱着档案推门进来时，正撞见苏蔓扯开衬衫扑进尚言希怀里。她慌忙后退却被尚言希喝住："把2019年劳务合同拿来！"他的手臂悬在苏蔓腰侧，像截僵硬的枯枝。
档案室霉味刺鼻。夏月殊踮脚抽最上层文件夹时，摸到金属柜顶的微型摄像头。红灯规律闪烁的频率，竟与富士康车间的心率监测手环完全相同。身后突然响起苏蔓的轻笑："你以为他真看得上二本生？不过是程曦2.0罢了。"
暴雨在落地窗上撞出裂纹。尚言希将夏月殊堵在消防通道，龙舌兰酒气混着血腥味："今晚十点老地方见。"他往她掌心塞了枚U盘，表面余温还未散尽。转角处，苏蔓的高跟鞋跟正碾碎一部旧手机，程曦在洱海边的自拍在碎屏上绽成烟花。
老码头仓库的咸腥气裹着铁锈味。尚言希点燃的七星烟照亮墙上褪色的"考研必胜"，那是程曦失踪前最后的手笔。U盘里二十段偷拍视频正在播放，苏蔓父亲往流水线少女咖啡里投药的画面令夏月殊作呕。
"三年前我亲手删了程曦的体检异常报告。"尚言希的烟头烫在左腕疤痕上，"她咳着血求我带她走，我却递给她新的防尘服。"他扯开领带，心口纹着串数字——是程曦的工号，每夜都会在智能手环上跳动。
夏月殊的尖叫被汽笛吞没。苏蔓举着射钉枪从集装箱后走出，酒红色裙摆沾着码头油污："亲爱的，给孩子起个小名吧？"她枪口对准夏月殊怀里的账本复印件，"叫晨曦怎么样？"
尚言希突然扑向配电箱。电火花迸射的瞬间，夏月殊看见他脖颈暴起的青筋组成0724的纹路。跳闸的黑暗里，苏蔓的钻石婚戒刮过她锁骨，尚言希的血滴在考研英语书残页上，烫穿了"abandon"这个单词。
"分手吧。"尚言希的声音混着铁链拖地声，"从你给程曦注射镇定剂那天开始，我们就该结束了。"他扯断苏蔓送的鳄鱼皮带，暗格里掉出程曦的铂金戒指，内圈刻着"至死是少年"。
暴雨冲垮了临时电路。夏月殊在柴油发电机轰鸣中听见金属入肉的闷响，苏蔓的惨叫与婴儿监护仪的警报声在码头共振。尚言希将染血的U盘塞进她帆布鞋，转身走向涨潮的海面："告诉老夏，书房第三层抽屉有他要的答案。"
黎明时分，夏月殊在急诊室走廊遇见林柚白。护士正撕下她后背的退热贴，露出条形码形状的灼伤。"劳务派遣..."林柚白昏沉间抓住她的手，"尚总监给的维生素...是定位器..."
夏父的电话在此时切入。夏月殊盯着来电显示，突然想起书房那盏永不关闭的护眼灯。当她说出"0724"时，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二十年前母亲坠楼案的卷宗掉落声穿越时空叩击耳膜。
尚言希的告别视频在正午阳光最烈时自动播放。他身后是程曦最爱的洱海，白衬衫被血染成晚霞色："举报材料在蝉蜕标本里。"镜头突然剧烈摇晃，苏蔓的钻石耳钉在浪花间沉浮，尚言希最后的笑容定格在十七岁的夏天——那时他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程曦在图书馆偷放的纸飞机上写着"我们要像蝉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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