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月亮将惨白潵向大地，见到屈家庄惨状后，杨伟轻轻皱上了眉头，眼神中散发出一种似悲怆又似痛苦，只是不久后回归了平常，再到漠视。而我再次被眼前惨状所震撼到，这是平民，并非战场上的敌人，我一时止不住再次干呕了起来..
瘸腿老狗蜷在烧塌的磨盘下，突然对着虚空狂吠，犬齿间还挂着截孩童的指骨。成群的乌鸦自西北方黑压压飞来，却不敢降落啄食尸体，只在村口牌坊上空盘旋嘶鸣。牌坊"忠孝传家"的鎏金字缺了半角，断裂处渗出黏稠液体，不知是凝固的血液还是某种树胶。我们依旧还穿梭中屈家庄的破败之中，在找寻着汤五。
我看向杨伟说道：“汤五会不会赶去我们约定的埋伏的地点了。只是我们同时动身，错过了。”
杨伟略微沉思一番后：“张麻子，你赶紧动身去往埋伏处，注意好隐藏，别被发现了。我带着陈三继续在这找找。”
..
杨伟突然停住了脚步，身体似有微微颤抖。远处一老槐树下正躺着三具“尸体”，“尸体”赫然旁伫立着一堆小土包。
杨伟颤抖着嘴唇轻声呢喃道：“是汤五，不，不是汤五。”
从未见过杨伟如此神态的我，一时心头不禁疑云密布，但脚下确是迅速奔向了大槐树下的三具“尸体”。
在试探了汤五的呼吸后，我朝着杨伟喊道：“大哥，是汤五，他，他还有呼吸。”
杨伟以惊人的速度奔着这边，旋即蹲下身体，一把把汤五抱入他的怀中，试图唤醒汤五，无果。我确是在杨伟蹲下后，赫然看到他的左后肩胛处挂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时不时还往外渗着血。
杨伟：“走，赶紧去医馆，到了医馆后你独自返回接应张麻子。”
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后，听到医馆中缓缓传出一幼童声音：“谁呀？医馆已经关门，大夫都躺下了。需要治病的话，明天..”
在发现杨伟脸色逐渐变冷后，我急忙道：“小大夫，病情很急，不然也不会半夜上门来叨唠。烦请开门。”
“那我通报一声。”片刻后再次传出：“大夫说明天再来。”
杨伟狠厉道：“我数到三，门没开，我便破门进去，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一”，“二””
就在杨伟即将喊出“三”之时，医馆大门终是打开，但见一小童面露怯色立于门口，慌乱无措。
我略显善意道：“你赶紧去喊大夫前来，说有一病人亟待救命。”
小童慌忙跑进了医馆之内，就在我们进入医馆庭院之时，便见一鹤颜白发老者边套着青灰色长袍边走向我们。
老者道：“诸位大侠多请担待，老夫今看病者数十，实在是心力憔悴，故先前有所怠慢诸位。”
我拱手道：“老大夫言重了，实在是义兄身负重伤，望老大夫全力施救。”
医馆内老者直裾深衣外罩青灰纱袍，左手执脉枕，右手自然垂落药囊，腰间束皮质宽带嵌铜制药具。良久后老者眉角间的皱痕始终没有散去，不由得摇了摇头。正当老者欲开口宣判结果之时，杨伟冷冷道：“他要是没救了，我看你们也没活着的必要了。”
“大侠勿怒，老夫当全力而为，只是..”当看向杨伟冷厉的眼神后，大夫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吩咐药童跟着进入内堂，准备一番后，便开始了抢救汤五。
我领着张麻子赶回来后，见汤五躺于病架上全身被草药包裹着，杨伟则坐于其一侧，肩胛处也包裹着一层草药，只是嘴唇已现惨白之色。
我望着他们道：“今晚前半夜我来守，晚点换张麻子，你们赶紧休息吧。”杨伟在听到我的话音后便倒头昏睡过去，而张麻子也寻得一病架后倒头呼呼睡去。
“帮吴娘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先前在营帐动手肯定不实际，而原本指望的借刀杀人，却因杨伟武力过高，一直未成。今天杨伟负伤，加上失血过多，大概率已经昏迷过去了，动起来手不会有啥负担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动手，干他丫的。”正当我下定决心准备抽刀之时，杨伟一个翻身，我脸色大变，幸而他没醒，应该只是普通的睡梦中的翻身”。我一时确是僵在了原地。“麻蛋，吓我一跳，他还睡着，我得动手，不然他醒来的时候，十个我绑在一起也没丝毫机会。动手，不，要不再等等，毕竟他翻了个身，谁知道他刚才是不是在装睡，要是装的，那我可就得噶了，任务时间还差两天，现在不能噶，小鱼儿也还没有妥善安排好，更不能噶，没错，我得缓一缓。”半晌，当我再次鼓起勇气准备动手之时，一声虚弱的“陈三”传来，差点没把我吓得七窍升天。
汤五用力地睁开了眼睛喊着我，我面露复杂之色，分不清汤五刚才有没有看到我准备动手的一幕。站立了一会后，我还是走向汤五。
“陈三，我，我快不行了。其实我和老大都算是可怜人，绝不算坏人。尤其是老大，一身本领高强，自从他救了我之后，我便一直追随在他的声旁。我们待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数次有山贼开出优渥的条件来邀请他加入，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并不喜欢伤害无辜。”
我怒着压低声音道：“不喜欢伤害无辜，那前几天在吴家村他杀了一个老妪，怎么说？”
“当天连我都看出来了，首先那老妪早已经“死”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眼神之中毫无生气，那天站出来似乎是一心求死，老大当天不过是解放了她的躯体成全了她罢了。平常老大很少对平民下手，不然当天就不是死一人那么简单了。其次，老大的生态位不同于我们，我们只是吗喽，而他是老大，他所面临的环境跟我们是不一样的。虽然老大武艺高强，足以震慑众人，但如果不沾沾血，也就只是震慑了，大家就不会畏惧他，那众人私底下的小动作肯定就不会少。”
“简直胡说八道，哼。”
汤五不住地咳嗽，时不时有血从嘴角流出，虚弱却坚定的看着我道：“我再给你讲个我的故事吧，你要听完后还想动手，我也不拦你。不然你要想现在动手，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半响后我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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