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雨歇,梁程在驿站马槽发现具新鲜蛇尸。七寸处的齿痕与沉水赠的桃木簪吻合,蛇胆位置却生出株赤色菌菇——正是《荒田堪舆图》边缘标注的“赤血芝“。
林熙钰采菇时,菌伞喷出的孢子竟在空中凝成九头蛇图腾,指引向苍梧岭深处的雾瘴。
“这是活地图。“少女将菌丝缠上司南指针,犀角顿时泛起与沉渊剑同源的青光。梁程的尸蚕纹突然发烫,纹路蔓延处,雾瘴中隐现出青铜铸造的祭坛尖顶。
林熙钰腕间的金线已爬至耳后,她吞下赤血芝的动作带着决绝:“我的时辰不多了,须在月晦前找到换血蛊。“
正午的瘴气蚀得皮甲滋滋作响,梁程以剑气撑开屏障,却发现九阳真气与蛊毒融合后生出紫色雾霭。
林熙钰颈侧的蝴蝶刺青突然振翅,雾霭中便浮出指引路径的磷粉。两人踏着满地白骨前行时,梁程不断听见母亲用南疆语哼唱安魂曲——那声调与剑阁玉罄的余韵完全契合。
残阳如血时,他们撞见跪拜在青铜祭坛下的百具尸骸。每具尸体都保持着献祭姿势,天灵盖盛开的人面花吐出金蚕丝,丝线汇聚到祭坛中央的水晶匣。
匣中沉睡的少女与林熙钰容貌别无二致,只是心口插着柄缠满尸蚕的断剑——剑柄吞口处,老者“青崖子“的道号清晰可辨。
青铜祭坛的阴影在残阳里伸展如垂死巨兽的触须,梁程的指尖悬在水晶匣上方三寸,尸蚕纹的灼痛突然转为刺骨寒意。
林熙钰的银簪忽然自行飞起,簪尾镶嵌的蛊虫琥珀映出匣中少女睫毛的颤动——那频率与三日前剑阁惊鸿剑灵的振翅完全同步。
“别碰剑柄。“林熙钰扯下半幅染血的袖袍裹住他手掌,“这柄剑饮过九阳血。“她腕间的金线已蔓延至太阳穴,在皮肤下勾勒出微缩的南疆王庭地图。
当梁程的九阳真气触及剑身时,祭坛地面的白骨突然立起,摆出天剑宗失传已久的问心剑阵。
沉水的声音穿透暮色传来,竟是借助人面花的声波共振:“坎位移七,震宫踏三!“
梁程旋身避过骨剑的刹那,水晶匣表面浮出星纹墨玉的光晕。林熙钰趁机将赤血芝孢子撒向阵眼,菌丝疯长缠住白骨关节的瞬间,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瘴般漫开。
戴青铜面具的女子跪在祭坛前,将婴儿心口血滴入水晶匣。
匣中少女的容颜在血光中逐渐与林熙钰重合,而那柄断剑正是从她脊骨中缓缓抽出。
青崖子的虚影在此时显现,他手中烟斗磕在祭坛边缘的声响,竟与梁程儿时听惯的捣药声分毫不差。
子夜月光刺穿雾瘴时,祭坛浮雕的九头蛇开始游动。林熙钰颈侧的蝴蝶刺青突然离体飞出,与蛇瞳射出的幽光在空中相撞。
迸发的火星点燃赤血芝菌丝,火光里浮现南疆王庭的立体舆图——每个塔楼尖顶都插着天剑宗制式的断剑。
“这是蛊剑冢......“梁程的沉渊剑突然脱手插入祭坛裂缝,剑气顺着地脉游走,激活了埋藏百年的机关。
青铜地面裂开蛛网纹路,浮起的玉台上陈列着七盏琉璃灯,灯芯竟是三百个日夜交替炼制的定魂珠。
林熙钰呕出的黑血在玉台蚀出敕令,她颤抖的手指抚过第三盏灯:“这是我母亲的本命灯。“
灯座底部镌刻的南疆文字突然游入梁程识海,化作《焚脉诀》缺失的最后一章。尸蚕纹在此刻逆流回涌,将蛊毒尽数逼至他左瞳,视野里顿时蒙上血色雾霭。
五更天的露水凝在祭坛边缘,梁程发现水晶匣底部刻着微缩的洗剑池阵图。
当他以剑气勾勒池底星纹墨玉的轨迹时,匣中少女的心口断剑突然化作流光,在林熙钰腕间凝成新的蝴蝶刺青。晨风卷走最后一片瘴气时,苍梧岭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剑啸——那声调与沉渊剑觉醒时的嗡鸣如出一辙。
王庭血池的青铜门在暮色中泛着凝血般的光泽,梁程的剑尖挑开藤蔓时,惊醒了蛰伏在门环上的守宫蛊。
林熙钰的银簪忽然自行飞起,簪尾蛊虫琥珀映出门扉浮雕的细节——九头蛇的每片鳞甲都刻着微缩的《天剑诀》招式,蛇瞳处镶嵌的赤玉正与梁程左瞳的血雾共鸣。
“坎位三步有机关。“沉水的传音纸鹤穿过雾霭,翅尖朱砂在石阶上晕开星图。林熙钰却按住梁程执剑的手,巫血顺着剑纹渗入浮雕缝隙。门环守宫蛊突然发出婴啼,鳞片倒竖着摆出天罡北斗阵,第七星位正对梁程心口的剑形胎记。
血池的腥气在门扉开启时扑面而来,池面浮着的琉璃盏随波纹碰撞,发出玉罄般的清音。
梁程的鹿皮靴刚触及池边青砖,尸蚕纹便如活物般游向颈侧——池底沉着三百具水晶棺,每具棺椁都连着金蚕丝,丝线尽头没入中央的青铜巨鼎。
林熙钰的蝴蝶刺青突然离体飞舞,鳞粉在鼎身蚀出南疆文字:“九阳祭剑,蛊王归位。“她踉跄着扶住鼎耳,腕间金线已蔓延至指尖:“这鼎里炼的是......“
沉渊剑突然发出龙吟,剑鞘上的尸蚕纹尽数没入梁程经脉。
他看见鼎内悬浮的剑胚正在吞噬金蚕丝,每吞一缕,池底某具水晶棺便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
林熙钰的银簪在此刻炸裂,簪芯飞出的蛊虫扑向剑胚,却被剑气搅成金粉——那些粉末竟凝成青崖子临终前的画面:老者将烟斗埋入桃林时,身后跟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少女。
子时的月光穿透血池穹顶,在水面投下剑阁星轨的倒影。梁程的九阳真气突然失控,左瞳血雾中浮现母亲坠潭的残影。
他本能地挥剑斩向青铜鼎,剑气触及鼎身的刹那,三百具水晶棺椁同时开启——每具尸骸都生着与林熙钰相同的蝴蝶刺青。
“原来我们都是蛊皿......“林熙钰撕开衣襟,心口处钻出半截青铜剑尖。血池突然沸腾,那些琉璃盏中的液体逆流而上,在她周身凝成剑鞘形状。
梁程的尸蚕纹在此刻爆发剧痛,记忆如毒龙潭底苏醒的凶兽,撕开最后一道封印。
三岁的自己在桃林追逐银蝶,蝴蝶落处却是具生着林熙钰面容的尸身;青崖子深夜在洗剑池边剖开丹田,将金蚕蛊王封入琉璃盏;最后是血池幻象中,三百个“林熙钰“轮流将断剑刺入青铜鼎,每刺一次鼎身便多道尸蚕纹。
沉水的星轨盘自池顶坠下,盘面裂纹与血池涟漪完美契合。
梁程福至心灵地倒转沉渊剑,以剑柄叩击池面星图。当第七颗主星亮起时,青铜鼎轰然炸裂,剑胚化作流光没入他左瞳——那血雾竟凝成新的剑灵。
林熙钰在此刻完全褪去人形,蛊毒与剑气交融的躯体渐次透明。
她最后触碰梁程胎记的指尖,在池面绘出完整的南疆星轨:“去剑阁地脉......那里藏着真正的......“
晨曦刺破血池穹顶时,梁程怀中的琉璃盏突然发烫。盏底浮出的小字与青崖子烟斗纹路同源:“九阳非劫,蛊剑同舟。“
池水褪尽后显露的地道里,三百具水晶棺排列成天剑九式起手式,棺中人的指尖皆指向苍梧岭方向。
沉水的第二只纸鹤穿过晨雾,翅上墨迹未干:“速归,剑冢生变。“
梁程拭剑时发现,沉渊剑柄新生的纹路,正与林熙钰消散前的星轨图完全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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