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舟

残月浸在洗剑池中泛起冷银,梁程的指节叩击星纹墨玉三长两短。水面浮起的气泡裹着陈年剑气,凝成林熙钰消散那日的星轨图。沉水的新任大典笙箫未歇,七十二峰突然传来地脉震颤——那些深埋山腹的青铜九头蛇残骸,正与池底轮回阵共鸣。

“坎位补三!“梁程旋身避开迸溅的墨玉碎屑,沉渊剑引动的月华如银线穿透雾霭。池底暗格应声开启,浮出的琉璃盏中封存着半枚带齿痕的银镯——正是三年前荒田山脉初遇时,林熙钰腕间炸裂的那只。

剑阁檐角的青铜铃突然齐喑,沉水踏着星斗方位掠至池畔。她新制的宗主袍服下摆浸了池水,金线刺绣的九头蛇在涟漪中活过来般扭曲:“西南地脉断了三处,怕是......“

话音未落,池面星轨图突然崩散。林熙钰的剑灵虚影在溃散的星光中愈发透明,指尖堪堪触及梁程眉心血痣便化作萤火。沉水并指抹过星纹墨玉的裂痕,玉髓渗出琥珀色汁液,在空中蚀出南疆王庭的祭坛全貌——坛心青铜鼎内,三百枚蛊卵正在孵化。

子时的露水凝成霜刃,梁程咬破指尖在沉渊剑身绘下《焚脉诀》末章。剑鸣惊起满山宿鸟时,池底暗流中浮出青崖子的烟斗残骸,斗钵里残余的赤血芝灰突然自燃,映出王庭地宫壁画的真容:九阳劫体持双剑立于阴阳阵眼,身后是三百名颈带蝴蝶刺青的圣女。

“原来如此。“沉水突然扯开左袖,腕间浮现与林熙钰同源的蛊纹,“你我皆是阵眼的一部分。“她挥剑斩断池畔桃枝,汁液在墨玉表面蚀出补阵符咒。当第七道符咒完成时,洗剑池突然倒悬,月华如瀑灌入地脉裂隙。

五更梆子敲碎残夜,梁程在池底暗格里发现母亲的血书。褪色的绢帛上,金蚕丝绣出的南疆古谚突然游动:“破茧非死,化蝶非生。“沉渊剑柄的蝴蝶纹路在此刻发烫,剑灵引动的晨雾中,林熙钰消散前的轻笑混着桃香若隐若现。

洗剑池的月华凝成霜刃,梁程的指尖抚过池底星纹墨玉的裂痕。林熙钰消散时遗落的银蝶鳞粉,此刻正在琉璃盏中折射出七彩光晕。沉水的新宗主袍服浸透了地脉灵气,金线刺绣的九头蛇在涟漪中扭曲成三百年前的星轨图。

“坎宫水位又偏移了三分。“沉水并指抹过青铜罗盘,盘面浮现的裂痕与梁程左瞳血雾走向完全重合。她忽然撕开左袖,腕间蛊纹竟与池底浮起的青铜残片产生共鸣,“这些九头蛇骸骨里,锁着初代圣女的精魄。“

子时的梆子声里,池面突然倒映出南疆王庭的祭坛。三百枚蛊卵正在青铜鼎内蠕动,每颗卵壳都浮现着林熙钰的眉眼。梁程的沉渊剑突然脱手刺入池心,剑气搅碎月影的刹那,星纹墨玉迸射出靛蓝火焰——那正是三日前苍梧岭地宫见过的九阳真火。

“接着!“沉水抛来青崖子的烟斗残骸,斗钵里残留的赤血芝灰无风自燃。火焰中显化的虚影里,母亲正将襁褓放入水晶棺椁,棺底铺着的竟是《蛊剑谱》残页。梁程的胎记突然刺痛,左瞳剑灵破目而出,在池面蚀出完整的南疆星轨。

五更天的露水凝结成珠,沉水踏着星斗方位跃入池中。她的发簪刺入墨玉裂痕时,七十二峰同时响起玉罄清音。林熙钰的剑灵虚影在音波中重聚,银蝶蛊残翅化作流光补全了护山大阵的缺口。当最后一道阵纹亮起时,池底青铜残骸突然拼合成完整的九头蛇雕像,每颗蛇首的瞳孔都映着梁程不同时期的容貌。

晨雾漫过剑阁飞檐时,梁程在蛇瞳深处看见真相:三百年前的九阳劫体正是自己轮回之身,那些颈带蝴蝶刺青的圣女,皆是林熙钰魂魄的裂片。沉水的新宗主令突然炸裂,令牌碎屑在空中凝成青崖子的虚影,烟斗轻磕处,洗剑池底浮起三百柄缠着金蚕丝的骨剑。

“该收官了。“虚影指向西南,那里晨光正刺破王庭蛊瘴。梁程的沉渊剑引动地脉龙吟,剑柄蝴蝶纹路在林熙钰指尖化为实体。当第一缕阳光染红剑阁檐角时,因果轮回阵终于完整,将三百年恩怨尽数封入星纹墨玉——而那玉髓深处,新生的银蝶蛊正在破茧。

洗剑池的晨光浸透星纹墨玉时,梁程的剑尖正点在九头蛇第七颗獠牙上。沉水割破的掌心按在蛇瞳,金血顺着青铜纹路漫过三百年前的剑痕。林熙钰的虚影忽然凝实,发间银蝶蛊振翅掀起的飓风中,七十二峰剑气如银河倒悬。

“开!“梁程左瞳血雾炸成星斗,沉渊剑引动地脉深处的龙吟。九头蛇雕像寸寸龟裂,每道裂痕都涌出裹着蛊卵的剑气。林熙钰的指尖触及他心口胎记时,三百圣女虚影自青铜碎屑中升腾,在朝阳里融成完整的魂魄。

万毒门主的玄铁轿自爆的毒雾中,沉水的新宗主袍猎猎作响。她并指削去半截青丝,发丝落地成阵,将溃散的蛊毒尽数锁入星纹墨玉。青崖子的烟斗残骸突然飞入阵眼,斗钵里残余的赤血芝灰凝成最后一句谶语:“劫尽舟现。“

正午烈日当空时,梁程抱着林熙钰沉睡的水晶棺踏入洗剑池。池水漫过棺椁的刹那,星纹墨玉中封存的金蚕丝尽数化作银蝶。沉水立在重铸的剑阁穹顶,看着新生的蛊虫破茧而出,翅翼上分明映着《蛊剑谱》的终极式。

暮色染红七十二峰时,最后一缕恩怨随池底暗流消散。梁程的沉渊剑插在星纹墨玉中央,剑柄蝴蝶纹路与水中倒影相接,恰似渡尽忘川的舟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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