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珊瑚盛宴与暴毙厨子
北镇抚司的值房内，残烛噼啪爆了一声，灯火摇曳，将墙壁上斑驳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深夜的寒意透过门窗的缝隙，无孔不入，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方才从醉仙楼带回来的、尚未散尽的油腻酒菜味，凝滞在空气里，令人胸口发闷。
沈魁端坐在桌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从醉仙楼后院雪堆里（或是杂物堆里）寻回的半截珊瑚枝。珊瑚的冷硬触感和那抹刺目的红，与桌案上另一块从海商身上搜出的残片，隐隐透出同源的诡异气息。醉仙楼上冯保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东厂的阴影如同这深夜的寒气，正步步紧逼。
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寒风卷了进来，吹得灯火骤然一暗。
陆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飞鱼服下摆还沾着夜露和些许不易察觉的泥点。他手里拎着一个人，像是拎着一只待宰的鸡仔。那人穿着油腻的厨子衣裳，矮胖身材，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牙齿磕碰出细碎的响声，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几乎要翻出白眼。
“千户大人，”陆铮的声音带着一丝尚未平复的急促，将那厨子往地上一掼，“属下追踪那打斗痕迹，未有所获，但按照大人的示意，将醉仙楼后厨这个负责‘天字一号房’菜肴的厨子给拿下了。”
厨子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连滚带爬地想要后退，却被陆铮用脚尖轻轻一勾，又跌了回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他显然是被锦衣卫的阵仗吓破了胆，北镇抚司这四个字，在京城百姓心中，与阎罗殿无异。
沈魁的目光从厨子身上扫过，落在陆铮脸上。这年轻人今夜似乎格外亢奋，眼底有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光芒，但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追踪无果……是真无果，还是另有隐情？沈魁没有多问，眼下，这个厨子才是关键。
“带进来，关门。”沈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值房的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也隔绝了最后一丝逃离的希望。狭小的空间里，灯火显得愈发昏黄，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压抑。
沈魁没有立刻开始审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厨子，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观察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他的目光锐利而平静，仿佛能穿透那层层肥肉，直抵内心最深的恐惧。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烛火偶尔爆出轻响，厨子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粗重。汗水从他额头渗出，沿着肥胖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终于，厨子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率先崩溃了。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他猛地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就是个做菜的，天大的冤枉啊！”
沈魁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将那半截血红的珊瑚枝推到桌案边缘，灯光下，珊瑚枝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宛若凝固的血脉。
“不知道？”沈魁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醉仙楼的后院？”
厨子看到那珊瑚枝，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叫一声：“这……这不是……”他猛地闭上嘴，恐惧让他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你是知道的。”沈 estampado将珊瑚枝收回，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说吧，今晚天字一号房，什么人？上了什么菜？这珊瑚，又是怎么回事？”
厨子脸色惨白，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神游移不定，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是招供，还是死扛？锦衣卫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诏狱里的惨状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大人……小的不敢说啊……”厨子带着哭腔，“那……那是贵客……天大的贵客……”
“贵客？”陆铮上前一步，腰间的绣春刀刀柄在灯下闪过一道寒光，“天子脚下，还有比皇上更大的贵客？还是说，你这醉仙楼，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物？”
陆铮的逼近和话语中的煞气，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厨子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我说！我说！大人饶命！”他语无伦次地喊道，“今晚……今晚天字一号房，确实有贵客……听……听掌柜的说，好像……好像有宫里出来的大人物，还有几位……几位口音像是南边来的官老爷……”
“宫里出来的大人物？”沈魁追问，“可能看清是谁？”
厨子拼命摇头：“小的哪敢抬头看啊！只……只隐约看到一位穿着……穿着描金乌纱帽，好像……好像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恐惧更甚，不敢再说下去。
冯保！沈魁心中了然，看来冯保并未说谎，他确实在醉仙楼宴请了重要人物，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些来自南方的官员。
“继续说，席间上了什么特别的菜？”沈魁的语气缓和了些，似乎只是在例行问话。
“是……是有一道菜，”厨子吞了口唾沫，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叫……叫‘红珊献宝’，是……是用一种极稀罕的食材做的，红彤彤的，形状……形状就像这……”他指了指桌上的珊瑚残枝，“就像这东西！但……但小的真不知道这是贡品啊！掌柜的只说是……是从东海那边弄来的稀罕物，说是给贵客尝个新鲜……”
“红珊献宝？”沈魁重复了一遍，眼中精光一闪，“具体用料，做法，详细说来。”
厨子不敢隐瞒，将那道菜的形态、辅料、大致做法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虽然他坚称不知道那是失窃的贡品珊瑚，但描述的菜肴形态，与贡品珊瑚的特征高度吻合。
“很好。”沈魁点点头，从桌案下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供状和印泥，“既然都说了，那就画个押吧。”
厨子看着那份白纸黑字的供状和鲜红的印泥，如同看到了催命符。他知道，一旦按下手印，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脱不了干系，生死便不由自己了。
“大人……我……”他哀求地看向沈魁。
“画押。”沈魁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冰冷。
陆铮上前，一把抓起厨子的手，将他的拇指粗暴地按进冰冷的印泥之中，然后朝着供状下方摁去。
就在厨子的拇指接触到供状纸张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瘫软如泥的厨子，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的眼睛暴突出来，布满了血丝，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紧接着，一股股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中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前襟和身下的地面。
他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剧烈地弹动了几下，四肢僵直，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那双暴突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屋顶，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沈魁和陆铮的面前，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方式暴毙！
值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摇曳和血腥味弥漫开来的细微声响。
陆铮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抓着厨子尸体的手还保持着按手印的姿势，脸上满是愕然。
沈魁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杀人灭口！
如此干净利落，如此狠毒决绝！手段之酷烈，时机之精准，简直匪夷所思！这绝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背后必然有庞大的势力在操控！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厨子的尸体，检查着可能的死因，却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是中毒？
就在这时，沈魁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向了站在一旁，似乎同样震惊的陆铮。
他的目光落在了陆铮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锦衣卫标配的银鱼袋。这种袋子通常用来放些随身杂物，比如伤药、火折子、碎银等等，几乎人手一个，毫不起眼。
然而，沈魁却猛地想起了不久前在诏狱审问海商吴承恩时，陆铮袖口那一闪而逝的银光——那是他贴身短刃的反光。当时吴承恩也是突然自尽……
现在，厨子又是在陆铮靠近并按他手印的瞬间暴毙……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沈魁的脑海：陆铮的银鱼袋里，装的会不会是……毒药？或者，是某种能触发早已下在厨子身上的毒药的解药或引子？他刚才按手印的时候，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这个念头让沈魁遍体生寒。他看着陆铮那张年轻英武、此刻写满“震惊”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压垮他的怀疑。
当然，这依然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陆铮的表情看起来无懈可击，甚至他接下来的动作也十分符合一个忠于职守的锦衣卫百户——他迅速松开厨子的手，俯身检查尸体，同时沉声对沈魁道：“大人，人死了！是暴毙！像是中了剧毒！”
声音里的急切和凝重，听起来无比真实。
沈魁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陆铮一眼。
线索，再一次被硬生生地掐断了。厨子的死，死得太过蹊跷，太过“及时”，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幕后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很可能就是东厂，或是他们的同伙。
但同时，陆铮身上的疑点，也如同这深夜的寒雾，变得更加浓重，挥之不去。
值房内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和沈魁内心无声的惊涛骇浪，变得愈发微妙和紧张。
沈魁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局，而身边这个看似可靠的年轻同僚，可能就是这棋局中，最危险的一颗棋子。
他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前路一片黑暗，杀机四伏。
北镇抚司的值房内，残烛噼啪爆了一声，灯火摇曳，将墙壁上斑驳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深夜的寒意透过门窗的缝隙，无孔不入，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方才从醉仙楼带回来的、尚未散尽的油腻酒菜味，凝滞在空气里，令人胸口发闷。
沈魁端坐在桌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从醉仙楼后院雪堆里（或是杂物堆里）寻回的半截珊瑚枝。珊瑚的冷硬触感和那抹刺目的红，与桌案上另一块从海商身上搜出的残片，隐隐透出同源的诡异气息。醉仙楼上冯保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东厂的阴影如同这深夜的寒气，正步步紧逼。
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寒风卷了进来，吹得灯火骤然一暗。
陆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飞鱼服下摆还沾着夜露和些许不易察觉的泥点。他手里拎着一个人，像是拎着一只待宰的鸡仔。那人穿着油腻的厨子衣裳，矮胖身材，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牙齿磕碰出细碎的响声，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几乎要翻出白眼。
“千户大人，”陆铮的声音带着一丝尚未平复的急促，将那厨子往地上一掼，“属下追踪那打斗痕迹，未有所获，但按照大人的示意，将醉仙楼后厨这个负责‘天字一号房’菜肴的厨子给拿下了。”
厨子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连滚带爬地想要后退，却被陆铮用脚尖轻轻一勾，又跌了回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他显然是被锦衣卫的阵仗吓破了胆，北镇抚司这四个字，在京城百姓心中，与阎罗殿无异。
沈魁的目光从厨子身上扫过，落在陆铮脸上。这年轻人今夜似乎格外亢奋，眼底有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光芒，但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追踪无果……是真无果，还是另有隐情？沈魁没有多问，眼下，这个厨子才是关键。
“带进来，关门。”沈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值房的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也隔绝了最后一丝逃离的希望。狭小的空间里，灯火显得愈发昏黄，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压抑。
沈魁没有立刻开始审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厨子，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观察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他的目光锐利而平静，仿佛能穿透那层层肥肉，直抵内心最深的恐惧。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烛火偶尔爆出轻响，厨子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粗重。汗水从他额头渗出，沿着肥胖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终于，厨子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率先崩溃了。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他猛地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就是个做菜的，天大的冤枉啊！”
沈魁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将那半截血红的珊瑚枝推到桌案边缘，灯光下，珊瑚枝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宛若凝固的血脉。
“不知道？”沈魁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醉仙楼的后院？”
厨子看到那珊瑚枝，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叫一声：“这……这不是……”他猛地闭上嘴，恐惧让他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你是知道的。”沈 estampado将珊瑚枝收回，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说吧，今晚天字一号房，什么人？上了什么菜？这珊瑚，又是怎么回事？”
厨子脸色惨白，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神游移不定，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是招供，还是死扛？锦衣卫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诏狱里的惨状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大人……小的不敢说啊……”厨子带着哭腔，“那……那是贵客……天大的贵客……”
“贵客？”陆铮上前一步，腰间的绣春刀刀柄在灯下闪过一道寒光，“天子脚下，还有比皇上更大的贵客？还是说，你这醉仙楼，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物？”
陆铮的逼近和话语中的煞气，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厨子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我说！我说！大人饶命！”他语无伦次地喊道，“今晚……今晚天字一号房，确实有贵客……听……听掌柜的说，好像……好像有宫里出来的大人物，还有几位……几位口音像是南边来的官老爷……”
“宫里出来的大人物？”沈魁追问，“可能看清是谁？”
厨子拼命摇头：“小的哪敢抬头看啊！只……只隐约看到一位穿着……穿着描金乌纱帽，好像……好像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恐惧更甚，不敢再说下去。
冯保！沈魁心中了然，看来冯保并未说谎，他确实在醉仙楼宴请了重要人物，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些来自南方的官员。
“继续说，席间上了什么特别的菜？”沈魁的语气缓和了些，似乎只是在例行问话。
“是……是有一道菜，”厨子吞了口唾沫，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叫……叫‘红珊献宝’，是……是用一种极稀罕的食材做的，红彤彤的，形状……形状就像这……”他指了指桌上的珊瑚残枝，“就像这东西！但……但小的真不知道这是贡品啊！掌柜的只说是……是从东海那边弄来的稀罕物，说是给贵客尝个新鲜……”
“红珊献宝？”沈魁重复了一遍，眼中精光一闪，“具体用料，做法，详细说来。”
厨子不敢隐瞒，将那道菜的形态、辅料、大致做法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虽然他坚称不知道那是失窃的贡品珊瑚，但描述的菜肴形态，与贡品珊瑚的特征高度吻合。
“很好。”沈魁点点头，从桌案下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供状和印泥，“既然都说了，那就画个押吧。”
厨子看着那份白纸黑字的供状和鲜红的印泥，如同看到了催命符。他知道，一旦按下手印，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脱不了干系，生死便不由自己了。
“大人……我……”他哀求地看向沈魁。
“画押。”沈魁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冰冷。
陆铮上前，一把抓起厨子的手，将他的拇指粗暴地按进冰冷的印泥之中，然后朝着供状下方摁去。
就在厨子的拇指接触到供状纸张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瘫软如泥的厨子，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的眼睛暴突出来，布满了血丝，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紧接着，一股股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中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前襟和身下的地面。
他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剧烈地弹动了几下，四肢僵直，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那双暴突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屋顶，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沈魁和陆铮的面前，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方式暴毙！
值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摇曳和血腥味弥漫开来的细微声响。
陆铮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抓着厨子尸体的手还保持着按手印的姿势，脸上满是愕然。
沈魁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杀人灭口！
如此干净利落，如此狠毒决绝！手段之酷烈，时机之精准，简直匪夷所思！这绝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背后必然有庞大的势力在操控！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厨子的尸体，检查着可能的死因，却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是中毒？
就在这时，沈魁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向了站在一旁，似乎同样震惊的陆铮。
他的目光落在了陆铮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锦衣卫标配的银鱼袋。这种袋子通常用来放些随身杂物，比如伤药、火折子、碎银等等，几乎人手一个，毫不起眼。
然而，沈魁却猛地想起了不久前在诏狱审问海商吴承恩时，陆铮袖口那一闪而逝的银光——那是他贴身短刃的反光。当时吴承恩也是突然自尽……
现在，厨子又是在陆铮靠近并按他手印的瞬间暴毙……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沈魁的脑海：陆铮的银鱼袋里，装的会不会是……毒药？或者，是某种能触发早已下在厨子身上的毒药的解药或引子？他刚才按手印的时候，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这个念头让沈魁遍体生寒。他看着陆铮那张年轻英武、此刻写满“震惊”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压垮他的怀疑。
当然，这依然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陆铮的表情看起来无懈可击，甚至他接下来的动作也十分符合一个忠于职守的锦衣卫百户——他迅速松开厨子的手，俯身检查尸体，同时沉声对沈魁道：“大人，人死了！是暴毙！像是中了剧毒！”
声音里的急切和凝重，听起来无比真实。
沈魁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陆铮一眼。
线索，再一次被硬生生地掐断了。厨子的死，死得太过蹊跷，太过“及时”，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幕后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很可能就是东厂，或是他们的同伙。
但同时，陆铮身上的疑点，也如同这深夜的寒雾，变得更加浓重，挥之不去。
值房内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和沈魁内心无声的惊涛骇浪，变得愈发微妙和紧张。
沈魁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局，而身边这个看似可靠的年轻同僚，可能就是这棋局中，最危险的一颗棋子。
他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前路一片黑暗，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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