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几个贴心的。”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沈凌瑶的手,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越声响。
“默瑶为我抄的《心经》,连住持都夸笔锋有灵气。”
裴玉嫣掩着茜色团扇轻笑,眼波却毒蛇般扫过沈凌瑶的脸。
“到底是外头买来的,倒比咱们这些千金还懂讨巧。”
沈凌瑶不语,只垂眸替老夫人整理披风,绣着竹叶的衣摆扫过裴玉嫣散落在地的裙角,换来对方嫌恶的皱眉。
不过,其他人也没有接话。
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的诡异,让话落在地上的裴玉嫣尴尬无比。
沈凌瑶知道,对付这种人,没必要逞口舌之快。
尤其是在佛门清净地。
若是跟她一样污言秽语争吵不休,反而让人笑话。
众人这么看着,自然也知道了,裴家三小姐的教养,还不如她这个买来的丫头。
……
卯时五刻,早膳的热气氤氲在雕花檀木长案上。
沈凌瑶正用银匙搅着燕窝粥,忽听檐下传来玄铁软甲的轻响。
谢沉戟跨进门槛时,腰间系着的狼牙还沾着晨露,左肩新换的绷带在玄色劲装下透出淡淡药香。
裴玉蓉握着青瓷碗的手指骤然收紧,胭脂色的茶汤晃出涟漪:“沉戟哥哥,你的伤可好些了?”
她尾音被羞怯扯得发颤,她慌忙低头,鬓边绢花扫过碗沿,在粥面印下浅粉花瓣。
“有劳五小姐挂怀。”
谢沉戟屈身行礼,目光却似不经意掠过沈凌瑶苍白的指尖。
“昨夜若不是默瑶姑娘医术精湛帮我处理伤口,只怕这剑伤会更加严重,好在上了药以后,已经不疼了。”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裴玉蓉骤然煞白的脸色。
“默瑶姑娘的医术,连军中军医都要甘拜下风。”
裴玉嫣“啪”地放下手中银筷,冷声道:“哟,什么时候府里的丫鬟比正经大夫还厉害?莫不是想借着救人攀高枝?”
她转动着护甲上镶嵌的红珊瑚珠,丹凤眼眯成危险的弧度。
“将军可要小心,别被有心人算计了去,毕竟风尘女子最拿手的就是狐媚惑人。”
沈凌瑶将盛好的粥碗推到老夫人面前,青瓷边缘泛着光泽。
“三小姐说笑了。”
她声音轻得像晨雾。
“不过是幼时在庄子上见过郎中正骨,哪里敢称医术?昨儿也是实在不忍见将军失血过多,才斗胆一试。”
裴玉蓉攥着帕子的指节泛白,绣着并蒂莲的丝绢被揉出褶皱:“原是我不好……”
她声音带着哭腔。
“若不是内宅规矩森严,婚前不能私见未婚夫……沉戟哥哥也不必……”
“五小姐言重了。”
谢沉戟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玩味。
“倒是默瑶姑娘,深夜守着陌生男子换药,这份胆识,倒是让在下想起北疆那些骑射无双的女勇士。”
沈凌瑶感觉后颈渗出冷汗,余光瞥见裴玉嫣盯着自己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殿外忽然掠过一声鸟鸣,惊得裴老夫人手中佛珠散落。
沈凌瑶弯腰去捡时,听见头顶传来裴玉嫣阴冷的嗤笑:“将军这番话,莫不是在教我们这些闺阁女子不守本分?”
谢沉戟冷笑一声:“三小姐多虑了,谢某根本不在乎无关紧要之人守不守本分。”
这话,无疑是在说裴玉嫣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这跟当众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裴玉嫣气得脸都快绿了,硬是撑着最后一丝体面,没有愤然离桌。
谢沉戟的目光又挪过去,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沈凌瑶发间投下细碎金斑。
只见她将重新串好的佛珠递到老夫人手中,触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时,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正好对上谢沉戟略带趣味的眼神。
沈凌瑶攥紧双全,压着心底的怒火。
这个男人故意前来在饭桌上搞出这番刻意挑衅,分明是要将她彻底卷入这场婚约之争的暗流。
原本是裴玉嫣的婚约,因为谢沉戟的缘故,现在落在了裴玉蓉的头上。
致使原本亲密无间的两姐妹,瞬间反目成仇。
现在,他还嫌水不够浑,浪不够大,非要将她也拖下去。
真是可恶!
正想到这里,雕花木门突然被推开。
穿堂风卷着晨露寒意扑进膳堂。
裴临渊一袭玄色锦袍,上面绣着暗蟒纹,玉带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立在门槛处,墨玉般的眸子扫过席间,最后定在沈凌瑶苍白的脸上。
“渊儿来了!”老夫人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拍了拍身侧空位,“快些坐下用膳。”
裴临渊却恍若未闻,负手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踏在沈凌瑶心口。
他经过谢沉戟身侧时,两人目光相撞,空气里仿佛擦出火花。
谢沉戟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茶盏,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而裴临渊下颌绷成冷硬的直线,终于在老夫人身边落座。
“默瑶,还不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叩击着案几,声音凉得能结霜。
“怎么,给别人上药时手脚麻利,到了我这儿倒成了木头人?”
沈凌瑶攥紧裙摆起身,昨夜折腾得太狠,此刻她双腿仍有些发软。
她无奈地朝着裴临渊走去,余光瞥见裴玉嫣掩着帕子窃笑,裴玉蓉则满眼担忧。
她垂眸站在裴临渊身侧,却被对方一把拽住手腕,踉跄着跌坐在旁边凳子上。
他这番举动,让众人看过去。
老夫人有些不悦:“临渊,当着谢将军的面,不可失礼。
“祖母有所不知……”
裴临渊忽然勾起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
“昨夜默瑶怕我着凉,硬是守着添了三次炭。”
他把玩着沈凌瑶发间的步摇,声音暧昧至极。
“伺候得这般尽心,倒让本公子......操劳到寅时三刻。”
沈凌瑶如坠冰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祈求,只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给她留点儿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可惜……裴临渊根本不在乎。
“是我的不是,也该心疼阿瑶累不累。”
裴临渊笑着拨弄她的耳坠,眼底带着冷意。
沈凌瑶苍白着一张脸躲开他,眼底的怒火已然快要压制不住。
突然,裴临渊端起桌上的热粥塞进她手里。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地命令。
“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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