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站在许琪家门口，指节发白。
风从楼梯拐角卷进来，吹得衣摆乱颤。他盯着那扇门，眼睛像是要烧穿它。
屋里没有动静。
他低头看手机，一点十七分。刚才她关门的动作很轻，但锁舌“咔哒”一声，比刀子还利索。
他知道她在藏事。
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回头了。
转身下楼时，脚步稳得很，像踩在钢丝上的人，一步都不能错。
第二天一早，洛宸出现在办公室，眼窝深得像被人抽过两拳。宇墨已经在那儿等他，手里捏着一个U盘。
“昨晚查到的。”他把U盘插进电脑，“匿名账户最后去了哪儿。”
屏幕亮起，数据开始滚动。
洛宸盯着那些数字和代码，眉头越皱越紧。
“这家空壳公司……半年前真跟许氏合作过？”他开口。
“是。”宇墨点头，“合同金额五百七十万，付款时间是并购案公布前三天。”
洛宸沉默几秒，忽然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拉开门取出一份档案。
纸张泛黄，边角有些卷曲。那是三年前许氏与祁宴旗下公司的合作记录。
他翻开，找到一页关键内容。
“五亿。”他低声念出来，“和这次并购案前期投资额完全一致。”
宇墨没说话，只是站在他身后，像个不动的影子。
“你有没有想过。”洛宸抬头看他，“祁宴可能根本就没死。”
宇墨眼神动了一下。
“我查过他的死亡证明。”他说，“医院记录、尸检报告、火化流程，全都齐全。”
“可如果这些全都是假的呢？”洛宸冷笑，“如果有人想让我们以为他已经死了？”
宇墨没再开口。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洛宸重新坐回办公桌前，调出服务器日志。
“东郊数据中心那段远程访问记录。”他点开，“你说是不是专业团队干的？”
“是。”宇墨回答，“他们用了三层加密，绕过了我们三道防火墙，伪造账目痕迹的手法极其老练。”
“那就不是许琪一个人能做到的。”洛宸说，“她背后有别人。”
“你想怎么做？”宇墨问。
“我要亲自见那个人。”洛宸站起身，“不管他是谁，我都得见一面。”
宇墨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洛宸点头，“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拿起外套往外走。
外面晨雾未散，空气潮湿冰冷。
他上了车，引擎启动，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昨晚许琪说的话。
“你已经被盯上了。”
“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只会让你痛苦。”
他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到了公司，他直接去了财务部。
吴明正在敲键盘，看到他进来，赶紧站起来。
“哥，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
洛宸坐下，接过文件。
里面是一份资金流向图谱，线条密密麻麻，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这是境外资金流入路径。”吴明指着屏幕，“经过六次中转，最后汇入这个账户。”
洛宸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他站在自动取款机前，数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按下去。
“卡住了？”身后有人问。
声音像块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他没回头，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47。银行大厅的白炽灯嗡嗡响，玻璃门外飘着细雨，路灯把水洼照得发亮。
他松开领口第二颗纽扣，喉结动了动。“不是。”
“那快点。”那人往前凑了半步，运动鞋底碾碎地上半干的雨滴，“我赶末班车。”
他终于按下确认键。余额显示出来的瞬间，眼角肌肉抽搐了两下。账户里只剩八百零三块四毛。心跳声突然变得很重，像有只手攥住胸口的布料，在里面拧出一道又一道褶皱。
“你脸色不太好。”那人说。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笑，更像是被什么硌了一下。取款机吐出纸币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老旧钟表的倒计时。
“最近睡不好。”他说。
那人接过钞票，指尖扫过边缘清点张数。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他注意到对方右手虎口有道新鲜的划痕，颜色比周围皮肤深一截，像是用钝刀子割的。
“这天气容易失眠。”那人把钞票叠成两折塞进裤兜，“特别是……”话没说完，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起来，拇指悬在挂断键上足足五秒才按下去。
外面风大了，卷着雨水拍打玻璃。大厅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度。
“你是XSC001？”那人忽然问。
他肩膀抖了一下。喉咙里泛起金属味，像咬破了一枚生锈的图钉。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
那人笑了。笑声短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他后退一步，背靠墙，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整个人的姿态松弛下来，却比刚才更让人不安。
“账户名是死的。”那人说，“但人会动。”
取款机屏幕暗了下去。重新亮起时，跳出欢迎界面。蓝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
“你不该来这儿。”他说。
“你也不该还活着。”那人回。
他们对视了三秒钟。然后同时转身朝不同方向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交错，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三个字母连成的三角形微微倾斜，像是要从纸上滑下来。
他心跳猛地加快。
“这个账户是谁的？”他问。
“暂时查不到。”吴明摇头，“注册信息全是假的，银行那边也不配合。”
“继续查。”洛宸合上文件，“我要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明白。”
离开财务部后，洛宸去了监控室。
调出东郊数据中心那天的录像，画面里，一个身影走进机房，穿着黑色连帽衫，脸被帽子遮住大半。
他放大画面，发现那人左手戴着一只皮质手套，右手无名指上有枚银戒。
戒指正面刻着一朵蔷薇。
和祁宴的一模一样。
洛宸手心冒汗。
他终于确认了。
祁宴没死。
他还活着。
而且，就在他身边。
他立刻打电话给宇墨。
“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刚刚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宇墨声音低沉，“提示‘真正的敌人尚未出手’。”
洛宸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把这个信息源追查到底。”
“已经在做了。”
挂断电话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子里全是许琪的脸。
她到底知不知道祁宴还活着？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他不敢想。
也不敢问。
因为一旦问出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晚上，他独自坐在办公室，窗外雨滴敲打玻璃，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瓶药。
瓶身冰凉，塑料外壳硌着手掌。
他拧开盖子，倒出一片药片，放在舌尖。
苦味瞬间蔓延。
他吞下去，仰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浮现出地铁站那天的画面。
许琪靠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衣服在说话。”
当时他以为是玩笑。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玩笑。
而是警告。
他的确已经被盯上了。
不只是身体，还有思想、行动、每一个决定。
他就像一枚棋子，正一步步走向某个未知的深渊。
而操控他的人，至今还未现身。
第二天一早，宇墨带来了新消息。
“那个神秘账户，最近有一笔交易。”他递上平板，“金额不大，只有十万，但收款人身份可疑。”
洛宸扫了一眼名字。
温瓷。
许琪的私人助理。
“她为什么会收这笔钱？”洛宸皱眉。
“我查过了。”宇墨说，“她是许琪最信任的人，负责调配她的药物，也掌握很多内部信息。”
洛宸沉默几秒，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会不会……是卧底？”
宇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来，这场局，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洛宸低声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街道。
人群熙攘，车辆穿梭，仿佛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风暴即将再次降临。
“让温瓷来一趟。”他对宇墨说，“我要亲自问问她。”
宇墨点头，转身离开。
洛宸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打着窗台。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某种暗号。
远处高楼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某个人的剪影。
他忽然开口：
“你觉得，许琪会骗我吗？”
窗外，一只乌鸦掠过天空，翅膀划破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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