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桌的早膳，沈寄欢突然食欲全无，更是无端的升起一股反胃。
她将目光投向易青，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昨夜皇上去的哪个宫休息？”
易青一怔，垂首回道：“福熙阁。”
沈寄欢眨眨眼，心中的荒唐感更胜。
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葬送，始作俑者却芙蓉帐暖，毫无愧疚的沐浴着皇宠。
原来这就是后宫争斗，兵不刃血，直接要人性命，只为了朝旁人展现所谓的‘诚意’。
“我乏了，先回去歇歇。”
顾不得再看易青的表情，沈寄欢从绣凳上起身，踉踉跄跄的回了寝房。
颂夏与染冬对了个眼神，染冬立即抬腿，快步跟上沈寄欢的步伐。
“小主，您慢些走。”
“颂夏姑娘，小主这是……”易青对沈寄欢的表现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向颂夏询问。
颂夏摇了摇头，本不欲多说，可耐不住易青不停的询问，只能给了他一个方向。
“你若是人手充足，多派人盯着些许御女的福熙阁，说不准能有些什么发现。”
易青那等跟着赫连璟数年的人精，一听颂夏这个的话心里顿时就有了数，点点头应声道：“颂夏姑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头沈寄欢回了寝房，褪掉身上繁复的衣物，抱着桌上一直准备的汤婆子，整个人都滚上了床榻，将自己包得如同蚕蛹一般。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得到些安全感。
“小主……”
染冬刚想说些劝慰之语，就被沈寄欢挥手拦下，“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染冬无奈应声，缓步退了出去。
看着刚走到门口面带焦急的颂夏，染冬轻轻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连廊示意。
颂夏轻轻颔首，跟着染冬一起去了连廊下。
“小主到底怎么回事？”
“小主可有说了什么？”
两人齐齐开口，问的问题不尽相同。
染冬皱着眉道：“小主什么都没说，脱掉鞋袜便上了榻，只说想一个人静静，所以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沈寄欢能猜到了的事，颂夏自然也猜到了，只可惜口说无凭，所以她只能将那日沈寄欢和如梦的对话压在心里。
如今面对染冬的询问，颂夏悠悠叹了一声，避重就轻地道：“我是知道一些，但更多的还是猜测，尘埃落定前都当不得真。”
这便是不能直说的意思了。
染冬在宫中沉浮数年，自然能读懂颂夏话中未言之语，无奈道：“你既有难处，我也不难为你，可小主这情况看着属实不好，我有点忧心。”
染冬与沈寄欢相处了数月，沈寄欢又是个和善的性子，赏钱时极为大方，身后还有赫连璟和皇后娘娘撑腰，所以她是真的将沈寄欢当主子看。
颂夏与染冬的心思一样，自然也理解她的忧心，想了想道：“咱们先等等，若是小主能想通最好，若是想不通……”
她将目光望向幽篁馆的方向，缓缓道：“若是一直想不通，那便只能让易青去将督卫大人请过来了。”
染冬赞同的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咱们两个人微言轻，就算将口说干了估计在小主心里都没有督卫大人一句话管用，这时候只有督卫大人才能安小主的心。”
商量好方案后，颂夏和染冬心里都稳了些，双双回到了寝房门口守着。
好在沈寄欢想通的时间比她们预计的还要快。
晌午太阳高挂之时，寝房的门从里间打开，沈寄欢信步走了出来。
“我饿了，染冬去传膳，颂夏帮我梳妆。”
见沈寄欢面无异色，颂夏和染冬双双松了口气，脚步松快的各自当值。
颂夏一边帮沈寄欢挽发一边道：“小主想盘个什么发髻？”
沈寄欢想了想道：“就盘个单螺鬓吧，上面再缀一只珠钗，选件颜色素些的衣裳。”
颂夏手指翻飞间盘好了发髻，又替沈寄欢选了碧水青烟罗裳，外面罩了一件狐裘披肩。
“小主要出门吗？”颂夏问。
沈寄欢颔首，“饭后你随我去趟福熙阁。”
如梦都把诚意摆出来了，她又怎么能让如梦的一番谋划白白落空，总该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才是。
颂夏应声，陪着沈寄欢一起出了门。
——
福熙阁。
“小主，沈宝林来了，眼下正在正堂等着。”小满走到房中小声禀报。
如梦面带诧异，恍然起身，“小满快去奉茶，就沏皇上今日新赏的碧螺春。”
说完，如梦快步走去正堂迎客。
沈寄欢刚落座不久，便见身着雪缎银丝绣梅襦裙的如梦款款而来，依旧清冷的不是凡人。
可想到如梦背地里做下的那些事，看着雪缎银丝襦裙上绣的红梅，沈寄欢杏眼微眯，越看越觉得点点红梅仿若鲜血。
如梦缓缓走到沈寄欢对面落座，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意外道：“我还想着下午去重华宫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先来了。”
沈寄欢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垂着的眼眸掩盖眼中思绪，口中道：“你都将诚意摆出来了，我自然也要主动些，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梦忽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促狭，“怎么？你就那么笃定周美人的事是我做的？”
沈寄欢无语反问：“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她可想不出来烧炭将人毒死的招数。
若是早知道还能这么干……
她当初在冷宫时就应该将赵昭仪毒死！
不过她那个时候还是赵昭仪的宫女，赵昭仪若是死在冷宫她也跑不了。
相比于与赵昭仪同归于尽，她更想好好活着，亲眼看着赵昭仪去死。
如梦但笑不语，缓步走到沈寄欢身旁，弯腰贴在沈寄欢耳边轻声问：“不知沈宝林对我的诚意可还满意？”
沈寄欢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身子微微前倾躲开如梦的触碰，自顾自地说道：“你释放的诚意我收到了，被殃及池鱼的事我也可以选择既往不咎，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顿了顿，她旋身直视如梦的眼睛，认真道：“当初我在坤宁宫受罚时，是你熬夜帮我抄了佛经，这件事上算我欠你一次。所以你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不用这般藏着掖着，尽管同我直说便是，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帮忙。”
除非如梦在她身上有利可图，否则沈寄欢实在想不到如梦为什么偏要找上她。
似是没想到沈寄欢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如梦沉默片刻，也直接图穷匕首见：“我想同你合作。”
沈寄欢蹙了蹙眉，眉眼中尽是疑惑。
“你为什么非要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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