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河内温县隐奇狐,少年装瘫戏曹府。
巧借东风烹蜀吴,且看冢虎烹晋釜。
正文
东汉熹平三年冬,河内温县孝敬里。
司马家后院的梧桐树上挂着冰溜子,八岁的司马懿正蹲在雪地里,用树枝画着八卦阵图。管家老张提着灯笼寻来时,只见二公子把积雪堆成"官渡"、"赤壁",嘴里念念有词:"袁本初十万大军,当用火攻..."
"二公子!老爷唤您背《孝经》呢!"老张话音未落,司马懿突然抓起雪球砸向树梢。只听"哗啦"一声,积雪兜头浇了管家满身,少年拍手大笑:"此乃草木皆兵之计!"
"仲达休得无礼!"司马防佯怒拍案,嘴角却压不住笑纹。他这二儿子三岁识千字,五岁通《论语》,七岁便能把《孙子兵法》倒着背,活脱脱像极了当年在鸿门宴上吃生肉的范增转世。
前厅里,司马防正与南阳太守杨俊对弈。棋盘边燃着龙涎香,青烟袅袅间,忽见次子披着满肩雪花闯进来,张口便问:"父亲可知楚汉相争时,韩信为何不肯三分天下?"
杨俊手中黑玉棋子"当啷"坠地。这日头才偏西,他已被八岁稚童连着问倒三回——先论光武中兴得失,再辩黄老刑名之要,此刻竟连楚汉旧事都翻出来了。
杨俊捻须长叹:"建公兄,令郎鹰视狼顾,有腾龙之相。他日若遇风云..."话音未落,窗外忽起惊雷。腊月响雷本属罕见,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司马懿却仰头望天,瞳仁里映着电光:"太守请看,此雷自东南来,主三日后有客自许都至。"
果然第三日晨,洛阳名士胡昭的马车碾着薄冰来了。这位以相术闻名的隐士刚下马车,就盯着司马懿的背影倒吸冷气:"此子行路,肩不动而首能回旋,此乃狼顾之相!"
司马防闻言手一抖,茶汤泼湿了蟒纹袍袖。胡昭却话锋一转:"然其眉间隐现紫气,二十年后,当为帝王师。"
建安六年春,许昌司空府。
曹操捏着河内郡举荐文书,指尖在"司马懿"三字上摩挲:"文若,你说这司马仲达是真瘫还是装病?"
荀彧正在烹茶,闻言手腕微颤。自月前征辟令发出,司空已派了三拨密探。回报都说那司马懿口歪眼斜,每日躺在榻上流涎水,连如厕都要人抬着去。
"主公,不如..."
"不如什么?"曹操突然抓起盘中青梅掷向屏风,"咚"地砸中后面偷听的曹丕,"竖子!滚出来!"
曹丕提着酒壶讪讪转出,颈间还沾着歌伎的胭脂。曹操气得山羊胡直翘:"整日与吴质那帮浪荡子厮混!看看人家司马仲达,装瘫都能装出花来!"
当夜三更,司马宅后院墙头翻进个黑影。正是曹操派来的死士,手持银针要试真假。只见屋内烛光摇曳,司马懿瘫在榻上抽搐,突然"哇"地喷出秽物,溅了侍婢满裙。
"公子又犯病了!"老仆抹着泪掀开被褥——褥下竟汪着滩黄水,腥臊扑鼻。死士捏着鼻子逃回禀报:"真瘫了,屎尿都不能禁!"
曹操听罢拍案狂笑,震得案头《孟德新书》哗哗作响:"好个司马仲达!能忍胯下之辱者,必非池中物!传令,三年内不准此人踏入许昌半步!"
建安十三年冬,丞相府。
铜雀台刚封顶,曹操正与卞夫人赏雪,忽见程昱疾步而来:"丞相,孙权把关羽首级装在沉香木匣送来了!"
曹操掀开红绸,只见关云长凤目圆睁,吓得他"啊呀"一声跌坐在地。当夜便犯了头风,疼得拿脑袋撞床柱。恍惚间见三匹白马在槽边吃草,惊醒后急召曹丕:"快!速召司马懿!"
此时司马懿正在家中逗弄长子司马师。闻听丞相相召,他顺手把拨浪鼓塞进儿子襁褓,转身就往茅厕跑。边跑边喊:"快!扶我躺下!抹些粪汁在嘴角!"
谁知来使是许褚,这虎痴将军径直撞开房门,像拎小鸡似的把司马懿提到半空:"丞相有令,走不动就抬着去!"
许昌城门前,司马懿裹着狐裘装咳嗽,忽听城头有人吟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抬头正见曹操扶着女墙俯视,目光如炬似要将他烧穿。
"仲达啊——"曹操拖长调子,"听说你最近读《史记》,可还记得淮阴侯旧事?"
司马懿后颈寒毛倒竖。当年韩信被萧何追回,如今这许昌城门,可不就是自己的汉中拜将坛?
建安二十四年秋,樊城战场。
关羽水淹七军的战报传来时,曹操正在啃鸡腿。听得于禁投降,他怒摔酒爵:"速备马车!迁都河北!"
"丞相且慢!"司马懿突然从幕僚席窜出,活像只逮着猎物的狐狸,"孙权必不愿关羽得势,何不修书让其偷袭荆州?如此樊城之围自解。"
曹操眯起眼:"你怎知孙权会听话?"
"孙权若得荆州,便可全据长江。此等肥肉,宁与外人乎?"司马懿说着,袖中滑出卷地图,"亮已命人散播谣言,说关羽欲娶孙权之妹为妾..."
"好毒计!"曹操击掌大笑,油手在司马懿肩头拍出个油印子,"此事若成,记你首功!"
十日后,东吴密使送来吕蒙的檄文。曹操读着"白衣渡江"四字,突然揪住司马懿衣襟:"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在东吴安插了细作?"
司马懿垂眸浅笑:"丞相明鉴,亮不过派了些商队...卖卖蜀锦而已。"
黄初七年,洛阳嘉福殿。
曹丕躺在龙榻上咳血,死死攥住司马懿手腕:"仲达...朕这三个儿子..."
"陛下宽心。"司马懿望着榻前年仅八岁的曹叡,嘴角勾起微妙弧度,"臣必效霍光故事。"
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司马懿转头望去,只见郭皇后仓惶闪避的身影——三日前,正是他献策鸩杀了这女人的胞弟。
当夜回府,司马师捧着《汉书》来问:"父亲真要当霍光?"
司马懿吹灭烛火,黑暗中传来轻笑:"霍光族灭时,坟头草已三丈高。"
景初二年春,辽东襄平城外。
司马懿望着城头公孙渊的帅旗,突然问副将:"带了几坛老醋?"
"三...三十坛?"
"不够!"老狐狸搓着手冷笑,"公孙小儿在城里腌酸菜呢,传令全军煮醋熏城!"
次日,辽东军惊奇发现魏军阵前支起数百口大锅,酸雾弥漫如瘴。司马懿披着大氅坐在胡床上,边啃炊饼边哼小调:"你守孤城我煮醋,看谁先成酸豆腐..."
忽然城头箭如雨下,老司马抄起锅盖当盾牌,嘴里还嚼着饼:"告诉牛金,今夜子时从狗洞...不,从排水渠钻进去!带上火油烧他粮仓!"
襄平城破那日,司马懿登上城楼远眺。亲兵递来曹叡的诏书:"卿可愿入朝辅政?"
他望着诏书上"如朕亲临"四字,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许昌城头的对话。
"仲达啊,可知老夫为何用你?"
"丞相圣明烛照。"
"屁!老夫就爱看你明明想咬人,还得摇尾巴的憋屈样!"
北风卷着雪粒掠过斑白鬓角,司马懿将诏书投入火盆,低声笑道:"曹孟德,且看今朝是谁家天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老狐狸辽水戏公孙 小皇帝榻前托孤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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