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少年意气撞南墙,血溅宫阶笑荒唐。
司马烹得忠臣宴,犹道乌鸦着晋裳。
甘露五年的洛阳城闷得像口蒸锅,蝉鸣撕扯着皇宫的琉璃瓦。曹髦赤脚踩在竹简堆里,手中《汉书》被攥得卷了边。殿外忽传来司马昭府上的丝竹声,混着烤全羊的膻气飘进窗棂,小皇帝猛地将书砸向铜鹤灯架:"霍光废帝时,可曾问过灯油乐不乐意!"
老宦官张韬佝着腰收拾残简,碎碎念着:"陛下息怒...司马大将军送来了冰镇葡萄..."
"葡萄?"曹髦一脚踢翻鎏金果盘,紫珠滚落阶前,"他怎不直接送鸩酒!"话音未落,瞥见奏折堆里露出的半截帛书——那是中护军贾充的密报:"九旒冕已制三成,金线绣蟒,玉珠垂旒..."
三更时分,尚书王经顶着满头槐花闯进寝殿。烛光下,少年天子正用朱笔在衣襟上画地图,龙袍下摆沾满墨渍:"朕要亲率禁军踏平司马府!"
"陛下三思!"王经扑通跪地,"宫中宿卫早被贾充调空,如今只剩扫洒宫人..."
曹髦突然抽出太祖画像后的礼仪佩剑,铁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霍去病十八岁封狼居胥,朕今年也十八!"
五月初七的夜格外粘稠。曹髦的"御驾"是拆了床板拼成的辇车,拉车的四个小太监抖如筛糠。少年挥着锈剑劈开宫门铜锁,三十余名宫人举着扫帚木棍紧随其后,像群扑火的飞蛾。
云龙门守将焦伯跪在道中泣谏:"陛下回宫吧!"
"让开!"曹髦一剑劈在焦伯盔甲上,火星溅上衣襟,"朕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铁片应声而断,焦伯望着少年通红的眼,突然扯开甲胄:"请踏臣尸首过!"
司马府后园,贾充正给成济兄弟系护心镜。成倅摸着新领的铠甲嘀咕:"哥,弑君用长戟还是短刀?"
"蠢材!"贾充一鞭子抽在成倅背上,"要喊'护驾'!是陛下突发癔症撞上戟尖!"
话音未落,司马昭踹门而入,爱犬"仲达"呲牙跟在脚边:"人呢?到哪了?"
"刚过永宁寺..."
"混账!"司马昭揪住贾充衣领,"让你在永巷设绊马索,谁准他过寺的!"
南阙门下,曹髦的断剑指向成济咽喉。少年额角淌血,龙袍染尘,吼声却清亮如剑鸣:"朕乃天子!逆臣安敢!"
成济被那目光烫得后退半步,忽听墙头贾充阴笑:"司马公养你千日..."长戟猛地刺出,穿透少年单薄的胸膛。曹髦攥住戟杆嘶吼,血沫喷在成济惊愕的脸上,手中半卷《汉书》飘落——恰翻在《霍光传》那一页。
次日太极殿前,司马昭抱着尸身哭到晕厥:"臣罪该万死!禁军护驾不力啊!"
太傅王祥捻着佛珠冷笑:"昨夜成济高喊'奉司马公令',满城百姓可都听见了。"
"诽谤!"司马昭突然诈尸般跳起,演技堪比梨园名角,"成济实为曹爽余党,潜伏多年谋害陛下!"
贾充默契补刀:"此獠还私通东吴..."话音未落,侍从抬上"罪证"——几封塞着吴绫的密信,墨迹簇新得能蹭脏手。
刑场日头毒辣,成济被铁链拽成"大"字形。这憨货竟冲着监斩台吼:"贾充许我..."铁钩猛地扯出舌头,血淋淋甩进铜盆。其弟成倅更惨——司马昭特意吩咐刽子手:"先割声带,再剜心肝,给陛下殉葬。"
当夜郭太后被"请"到尚书台。老太后面如金纸,颤巍巍摸向印玺:"先帝啊..."
"先帝托梦说您该颐养天年了。"司马昭微笑着推过药盏,"此乃安神汤,能忘忧。"白玉碗底沉着未化的砒霜。
三日后,洛阳大街贴满告示:"曹髦谋刺太后未遂,暴病驾崩。"卖胡饼的老汉抠着告示浆糊嘀咕:"这糨糊咋泛红?"旁边卖糖人的啐道:"掺了天子血,辟邪!"
景元元年冬,司马昭加封晋公。
受冠礼上,忽有乌鸦衔着半片血衣掠过冕旒。贾充低语:"像是陛下的..."
"胡扯!"司马昭一脚踢翻青铜鼎,"没见乌鸦爪上系着晋绶吗?此乃祥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邓艾裹毡偷渡阴平 刘禅开门笑纳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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