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梦三万年

黑暗纪元一万六千年,无尽星渊深处。

虚空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具焦黑躯体被混沌乱流裹挟而出。

暗尊仅剩的半张脸扭曲着,暗红血液在真空中凝成狰狞的冰晶。他残缺的右手死死扣住正在崩解的黑暗王座,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指尖的祖物质在璀璨星光中湮灭成灰。

“以吾身为薪柴,焚尽永夜!”

清冽女声自星海尽头炸响的刹那,十万八千颗新生恒星同时爆发出青金色光柱。那些光芒交织成囚笼,每一根光栅都是跳动着道纹的锁链。

暗尊嘶吼着撞向光壁,却在触及的瞬间被灼出森森白骨——他看到自己的倒影在亿万星辰间无限折射,每个镜像都在重复着分崩离析的过程。

暗尊疯狂了,他看到无尽辉光汇集,汇集成一个个人形,有个身影是英武的男子,浑身金色血气,手握帝空拳印。有人手提残剑,红发飞舞。有人身材魁梧,手持大棍,在怒吼。有人风姿绝世,有大道花在其身后绽放。

“我要让星火永驻。”女子虚影在坍缩的奇点中央轻笑,发梢已开始化作光尘。她转身望向某处虚空,琥珀色瞳孔里流转着整个银河的温柔。

光门内,方映星的永恒瞳涌出血泪。他发疯似的捶打时空屏障,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指尖传来妹妹方鑫温热的泪水,而那个总爱揉乱他头发的女子,正随着星图一起黯淡。

记忆开始被某种伟力剥离,他死死咬住舌尖,直到尝到锈味——至少要记住她的眼睛,记住她说要带他们去看人马座星云时上扬的尾音。

当最后一粒星砂熄灭,光门发出远古巨兽般的轰鸣。时空乱流中,方映星用身体护住昏迷的妹妹,感觉骨骼正在发出嫩芽抽枝的脆响。

在彻底堕入黑暗前,他恍惚看见手腕浮现淡金年轮——那是被斩断的时间,正在逆流成初生的模样。

......

光门内的星髓池泛起涟漪。

方映星猛地呛出一口水,永恒瞳自动显现,瞳孔里旋转的银河映出稚嫩面容。他颤抖着抚摸脸上尚未褪去的婴儿肥,突然发狠咬向手背——很好,会痛,还活着。

但当他内视丹田时,差点把后槽牙咬碎:百年苦修竟倒退回创灵境,而自己竟然逆转生为幼年模样,妹妹也是如此。

“哥哥?”软糯童声从身后传来。方映星僵硬转身,看见粉雕玉琢的女童正揉着眼睛,发间别着的青铜铃铛随动作轻响。那是师尊用本命星炼化的法器,此刻裂纹竟完全愈合,铃舌上还粘着半片枯萎的鸢尾花瓣。

他突然喉头发紧。当年那个雨夜,师尊就是这样抱着三岁的方鑫,将沾着鸢尾香的手帕按在他血流不止的眼眶上。“小映星,从今天起你就能看见星星真正的模样了。”

女子指尖星辉流转时,他第一次知道晚霞不是母亲描述的“火烫的触感”,而是燃烧的玫瑰色银河。

那天,在师尊的法则包裹眼睛后,他第一次拥有了永恒之眸……

“鑫儿别怕。”方映星用缩小后的手掌笨拙地拍打妹妹后背,目光扫过星髓池旁龟裂的日晷。晷针阴影逆跳了十二万九千六百格,这是洪荒大阵重启的周期。光门正在将他们的身体回溯到最完美的状态,连方鑫道基上的裂痕都被星光抚平。

三个月后,星髓池底。

方映星眼眸深邃,照看着重新陷入沉睡的妹妹,她身体的蜕变似乎并没有完全完成,还要沉眠一段时间。

方鑫睡得很香甜,她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似乎在做什么美梦,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轻轻颤动。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洁白的乳牙。她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飘动。

他仔细检查了妹妹的身体,确保无事后才安心。

然后他捡起那个人的铃铛,也受了时光力的影响,被逆转了,恐怖的裂缝已然复原,其中有一点点金色光辉,很温暖,但外表却仍然如同一块石头一样,他能够感觉得到,铃铛似乎和他一样,已经不会在光门这种力量的影响下改变了,似乎到达了某种临界值。

他揉了揉睡懵的脑袋,一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回想起自己的境界。

方映星目前是修士的最初阶段,创灵境,所谓创灵,顾名思义,即创下身体中的灵。人有五脏,五脏中可生灵,灵可吸天地灵气汇集于体而后反哺五脏,以此打下修士修炼的大基,当修士于五脏中都催生出灵后,就可创生真灵。

他有一种紧迫感,自己和妹妹现在都十分弱小,百年的修行经验告诉他,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如果不赶紧提升实力,就只能成为尘埃。

修仙看似很美好,但是其中的危险更是不言而喻,有的天骄本该于一个纪元无敌,但却在还没成长起来就沦为异族的血食。有的仙子绝美,最终却也只被当成药引子。更别提众多的普通修士了。

方映星的资质算不得很好,之前要不是拥有永恒瞳星辉滋养大道根基甚至无法修行。但如今重回创灵,他有自信凭借自己的经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又是三月后……

方映星盘坐在阴阳鱼阵眼上,周身七百二十处穴位亮如星子。创灵境需在五脏蕴养先天之灵,前世他按部就班修炼,如今却要玩把大的——创五行灵,再创光明主灵,走至强道。

光门内,灵气很充足,但这里面只有纯洁的光元素,方映星想要找到对应五脏六腑的元素自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更重要的是,方映星现在连灵都没有开创,即使由于灵力滋润,身体强度异于常人,但他还是会有饥饿感,这样下去,他可能会直接饿死。

他决定出去,虽然不确定外面的情况,但也别无他法。于是他带着铃铛,走向光门口。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光门,露出一条缝隙,柔和的外部光芒和光门的璀璨光芒缓缓融合,让人身体暖洋洋的。

他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当确定周围没有能够威胁他的恐怖气机之后,他迈步从光门中出去。

本来他还想一旦发现不对马上逃回去,然而他刚迈出去,光门竟然就被法则包裹自动关闭了,只留下他一阵风中凌乱。

他尝试了一下,发现完全打不开。方映星哭笑不得,就跟出门忘带钥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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