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
陈阳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偶尔会有零星的光点闪过，但转瞬即逝。
“我...死了吗？”
【系统离线...无法响应...】
【天魔侵蚀度74%...临界突破...】
【宿主意识陷入深层封闭...】
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在黑暗中回荡，像是坏掉的收音机。陈阳想起来了，在最后关头，他强行燃烧系统能量，导致系统永久损坏...
“不，还没结束。”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黑暗中浮现出一张人脸——赫然是陈阳自己的模样，但双眼漆黑如墨，嘴角挂着邪异的笑容。
“你是谁？”陈阳警觉地问。
“我？我就是你啊。”黑眼陈阳轻笑，”或者说，是你一直压抑的另一面。”
他绕着陈阳飘动，声音充满诱惑：“承认吧，你早就厌倦了当什么救世主。那些虚伪的正道修士，有谁真正在乎你？他们不过是利用你的能力罢了。”
陈阳沉默不语。黑眼的话像毒蛇般钻入心底，唤醒了他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被追杀的恐惧、孤身奋战的疲惫、遭人背叛的愤怒...
“把身体交给我。”黑眼凑近，几乎鼻尖相贴，“我能给你真正的自由。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那些虚伪的正道修士...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阳的呼吸变得急促。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点头答应...
“陈阳！”
一声清喝穿透黑暗。黑眼陈阳脸色大变，身形开始扭曲：“该死！又是她！”
一道白光如利剑刺入黑暗，照亮了陈阳的视野。他看到了慕雨晴苍白的脸，感受到她冰凉的手指正紧握着自己的手腕。
“回来...求你了...”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这微弱的联系如同救命稻草，陈阳拼命抓住，沿着那道白光向上攀爬...
......
刺骨的寒意让陈阳猛然睁眼！
他发现自己浸泡在一汪乳白色的池水中，四周是冰晶构成的洞窟。慕雨晴跪在池边，双手紧握着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惊喜。
“你...回来了...”
陈阳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更可怕的是，他感觉体内有两股意识在争夺控制权——他自己，和那个“黑眼陈阳”！
“别急。”慕雨晴扶他坐起，“这里是禁地寒潭底部。你昏迷了七天，天魔侵蚀已经扩散到全身...只有净世白莲能救你。”
陈阳这才注意到，池水中央生长着一株通体雪白的莲花，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更神奇的是，他手臂上的黑纹一接触到白光，就发出“嗤嗤”的声响，像被灼烧般微微退缩。
“喝下莲露。”慕雨晴取来一片荷叶，上面滚动着几滴晶莹的液体。
陈阳艰难地吞咽。莲露入喉，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与体内的天魔之力激烈交锋。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
“坚持住！”慕雨晴紧紧抱住他，“想想你在乎的人...想想你要守护的东西...”
剧痛中，陈阳的意识再次模糊。他仿佛回到了穿越前的地球，看到了自己平凡的办公室；又闪现出在青玄门与赵铁柱他们把酒言欢的场景；还有慕雨晴在月下练剑的侧影...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锚点，让他不至于被黑暗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减轻。陈阳虚弱地睁开眼，发现身上的黑纹褪去了不少。
“起作用了！”慕雨晴喜极而泣，“但需要连续净化七天才能彻底...”
她的话戛然而止。陈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池水边缘的白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怎么会...”慕雨晴脸色煞白，“典籍记载白莲应该能维持至少一个月...”
陈阳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因为我体内的天魔之力太强...它在消耗白莲的生命力...”
两人沉默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按照这个速度，白莲最多再支撑两天就会完全枯萎，根本不够完成净化！
“一定有其他办法。”慕雨晴强打精神，“我去查阅典籍...”
她起身要走，却被陈阳拉住：“等等...系统最后提到...白莲和天机盘有联系...”
“系统？”慕雨晴疑惑地皱眉。
陈阳这才想起她不知道系统的存在。但现在顾不上解释了：“天机盘在哪？”
“在掌门那里。封天大阵修复后，一直由他保管。”
陈阳挣扎着想要起身：“带我去见他...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慕雨晴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好。但你的身体...”
“撑得住。”陈阳咬牙道。实际上，他每动一下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但比起眼睁睁等死，他宁愿拼一把。
......
玄霄殿偏厅，青玄真人正在调息。看到陈阳二人进来，他先是一惊，随即了然：“看来白莲的效果有限。”
陈阳直接开门见山：”掌门，天机盘能否与净世白莲产生共鸣？”
青玄真人若有所思：“你为何这么问？”
“直觉。”陈阳没法解释系统的提示，“我怀疑两者本是同源。”
青玄真人与慕雨晴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长叹一声：“果然瞒不过你。不错，净世白莲正是初代掌门用天机盘碎片培育的。”
这个真相让陈阳震惊不已。青玄真人继续道：“千年前，初代掌门参与了一场旷世之战，天机盘在那时碎裂。他用最大的一块碎片制成了现在的天机盘，而最小的那块...就种在寒潭底。”
“所以白莲才会对天魔之力如此敏感...”慕雨晴恍然大悟。
“不仅如此。”青玄真人取出天机盘，“理论上，两者合一可以发挥完整威力。但千年来无人能做到，因为...”
“因为需要献祭？”陈阳看着迅速凋零的白莲，突然明白了。
青玄真人沉重地点头：“白莲一旦离开寒潭就会枯萎。而若要将它与天机盘融合，必须有人承受两股力量的冲击...那个人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殿内一片死寂。陈阳看着天机盘上那个空缺的凹槽——形状与白莲一模一样，终于明白了系统的最后提示。
“我来。”他平静地说。
“不行！”慕雨晴厉声反对，“一定有其他办法...”
“没有时间了。”陈阳指向自己脖颈，那里的黑纹已经开始向上蔓延，“再拖下去，不等白莲枯萎，我就先变成天魔了。”
青玄真人深深看着陈阳：“你确定？”
陈阳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慕雨晴：“师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松林里，你救了我。”
慕雨晴眼中泛起水光：“记得...”
“那这次换我救大家。”陈阳微笑，“帮我照顾好铁柱和大山他们。”
说完，他不给慕雨晴反对的机会，直接拿起天机盘走向寒潭。青玄真人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
寒潭底部，白莲已经凋零大半。
陈阳赤裸上身浸在乳白色的池水中，天机盘悬浮在面前。青玄真人和慕雨晴站在池边，后者紧咬下唇，指节发白。
“开始吧。”陈阳深吸一口气。
青玄真人点头，开始结印。复杂的法诀打入天机盘，盘面亮起刺目的金光。与此同时，白莲也发出耀眼白光，两者交相辉映。
“取莲！”
随着青玄真人一声令下，白莲缓缓升起，飘向天机盘。当两者接触的瞬间，整个寒潭剧烈震动！白莲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天机盘中心的凹槽。
完美契合！
天机盘光芒大盛，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爆发开来。青玄真人连忙拉着慕雨晴后退：“小心！这股力量会排斥一切非宿主的存在！”
池水中，陈阳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身体仿佛成了战场，白莲的净化之力与天魔之力激烈交锋，每一寸经脉都在撕裂重组！
“坚持住！”慕雨晴在池边大喊，“运转《混沌衍天诀》！”
陈阳已经听不见外界声音了。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黑暗空间，但这次，黑眼陈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星云，其中有两股力量在互相吞噬。
【检测到宿主濒临崩溃...】
【最终协议启动：灵魂锚定...】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声音突然响起。陈阳震惊地发现，系统竟然还没有完全消失！
“系统？你还活着？”
【剩余能量0.3%...执行最后任务...】
【锚定点1：现代记忆...锁定...】
【锚定点2：青玄门友情...锁定...】
【锚定点3：慕雨晴...锁定...】
随着系统最后的操作，三个光点在陈阳的意识海中亮起，形成稳定的三角结构。混沌的星云开始围绕这个结构旋转，逐渐形成平衡。
外界，陈阳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缓缓浮出水面，全身的黑纹如潮水般退去，最终只在心口留下一个奇特的印记——半黑半白，形如太极。
天机盘安静地悬浮在他面前，原本金色的盘面现在变成了白玉质地，中心镶嵌着一朵微型白莲，美得惊心动魄。
“成功了？”慕雨晴声音发颤。
陈阳睁开眼，双眸清澈如初：“嗯。”
青玄真人长舒一口气：“千年未有之事，竟在你手中完成。这天机盘现在应该叫...净天盘了。”
陈阳握住净天盘，感受到其中浩瀚的力量。更神奇的是，他体内的两股力量达成了微妙平衡——既保留了天魔之力的部分特性，又不影响神志。
“掌门，上界通道...”
“暂时稳定了，但隐患仍在。”青玄真人神色凝重，“根据探子回报，周清逃往了北极冰原，那里有另一处灵脉节点。”
陈阳握紧净天盘：“我去。”
“不行！”慕雨晴反对，“你才刚恢复，需要休养...”
“没时间了。”陈阳看向洞顶，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天空，“下一次朔月就在七天后，他们一定会再次尝试。”
青玄真人沉思片刻：“赤焰老魔和玄冥老人已经先行赶往北极。如果你执意要去，至少带上援手。”
陈阳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赵铁柱...”
“已经救出来了。”慕雨晴语气复杂，“真的铁柱被关在药堂地窖，那个假扮他的是黑煞宗的一名长老，专精易容幻术。”
陈阳如释重负。至少，他不用背负弑友的痛苦记忆。
“我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
离开寒潭，陈阳独自来到玄霄峰顶。夜空中的裂缝已经几乎看不见，但净天盘能感应到，那里的封印依然脆弱。
“系统...还在吗？”
没有回应。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陈阳心中五味杂陈。这个陪伴他穿越以来所有艰难时刻的“外挂”，最终用自己的方式救了他。
【净天盘激活...】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
【新功能：灵力共鸣（可借助净天盘与其他持佩者远程联系）】
一段信息突然流入脑海。陈阳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净天盘的功能——它继承了系统的部分能力，但不再有自主意识。
“这样也好。”陈阳轻抚盘面，“我们一起结束这场战斗。”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弟子们的谈笑声。陈阳转身下山，准备去见见久违的兄弟们。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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