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镇国公府正厅。
"父亲,北境八百里加急。"萧砚将染血的战报推过檀木桌案,青铜兽首香炉腾起的青烟在梁柱间缭绕。
萧战天接过信函的手猛然颤抖,玄铁护腕在烛火下映出森冷寒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拓跋烈竟敢犯我大胤边境!"
"不止如此。"萧砚拨开战报上的火漆封印,露出里面暗褐色的血指印,"狼主亲笔信中提到,二十年前他们献给先帝的胡姬,如今要讨还血债。"
空气骤然凝固。窗棂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三支淬毒弩箭钉在描金屏风上,尾羽犹自震颤。萧砚反手甩出袖中银丝,卷住窗外飘落的半片黑羽——那羽毛边缘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闭府三日。"萧砚将黑羽投入火盆,看着它在烈焰中蜷曲成灰,"让父亲装病不出,三皇子府的暗桩全部转移。"
话音未落,府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数百禁军破门而入,为首的御林军统领戴着青铜饕餮面甲,手中长枪直指正厅:"奉太后懿旨,请镇国公嫡女入宫觐见!"
萧砚指尖掠过案头玉镇纸,冰晶瞬间冻结枪尖:"告诉你们太后,本小姐三日内要为三皇子守丧,恕难从命。"
面甲之下传来闷哼,统领突然暴起,枪势如蛟龙出海。萧砚足尖点地旋身避开,腰间玉珏突然迸发金光,空气里炸开细密裂纹。当啷一声,鎏金枪头坠落在地,枪杆寸寸断裂。
"金系异能?"蒙面统领瞳孔骤缩,突然扯下面甲露出布满刀疤的真容。正是半月前被贬出京的御前侍卫统领陆昭!
萧砚心头剧震。记忆如潮水翻涌——十二岁那年落水,正是陆昭从护城河中救起浑身发青的她。那时他后背的刀伤还渗着血,却将最后半块姜糖塞进她嘴里。
"快走!"陆昭突然反手掷出腰间令牌,琉璃材质的虎符在空中裂成三瓣,"西郊猎场有先帝遗诏,所有真相都在......"
破空声戛然而止。萧砚眼睁睁看着陆昭被某种无形力量绞成血雾,金光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白衣人。那人广袖翻飞间,十二道银丝穿透陆昭尸体钉入梁柱,在青砖地面烙出焦黑的星象图。
"辰时三刻,未央宫。"面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带上你的凤凰纹,该去见见故人了。"
未央宫椒房殿。
萧砚踏入殿门的刹那,满室龙涎香突然化作腥甜血气。九十九盏人皮灯笼同时亮起,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咒文。丹墀尽头端坐着戴鎏金佛冠的老妇人,枯槁手指捻着串血色佛珠。
"哀家等你很久了。"太后转动佛珠,每颗珠子都嵌着指甲盖大小的血玉,"当年你母亲用我亲生女儿换来的镇国公爵位,该物归原主了。"
萧砚按住腰间嗡鸣的玉珏,忽然注意到佛龛里供奉的先帝画像。画中人眉心血痣的位置,赫然与她后颈觉醒的凤凰纹一模一样。
"您认错人了。"萧砚向前半步,金光在裙裾下流转成莲,"我母亲姓宁,是先帝亲自册封的贤妃。"
"贤妃?"太后突然尖利大笑,佛珠迸裂,血玉滚落处竟显出幅羊皮地图,"那你可认得这个?当年你娘偷走的可是大胤龙脉图!"
萧砚瞳孔骤缩。地图上朱砂标注的位置,正是她近日梦中反复出现的荒漠孤城。记忆碎片突然拼合——五岁那年重病垂危,恍惚间看见母亲将染血布帛塞进她襁褓,绣着的正是这地图轮廓。
"既然你忘了,就让故人帮你记起来。"太后掐诀念咒,满墙咒文泛起血光。萧砚顿觉天灵盖似要炸开,无数画面在识海炸开: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衣人、浸泡在药鼎中的婴孩、还有母亲被锁在蛇窟时用血画下的最后一道符......
"啊!"萧砚踉跄扶剑,金纹已蔓延至脖颈。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清越笛声,白衣公子负手踏月而来,腰间玉佩与她怀中残玉严丝合缝。
"太后好手段。"赵承泽将半块虎符抛向萧砚,玉质衔接处刻着"景和"二字,"先帝临终前攥着这个,说要交给真正的龙血继承者。"
子夜时分,西郊乱葬岗。
萧砚站在新立的无字碑前,碑文是用朱砂混着骨灰写就。玉珏突然脱手插入碑底,地面浮现出青铜祭坛。当她割破掌心将血滴入凹槽,整座祭坛突然沉入地底。
地宫穹顶镶嵌着万千星辰图,中央冰棺里躺着具银甲女尸。当萧砚靠近时,女尸突然睁眼,翡翠耳珰坠下一滴泪珠,在地面凝成"宁"字。
"母亲?"萧砚颤抖着触碰冰棺,女尸颈间玉坠突然飞入她手中。玉珏与玉坠相触的刹那,地宫壁画尽数亮起:身着龙袍的女子抱着婴孩立于祭坛,身后跪着十二名戴傩面的黑衣人。
"原来你才是钥匙。"沙哑男声自头顶传来。药王谷谷主墨千殇倒悬在钟乳石上,腰间玄铁狼牙与祭坛产生共鸣,"当年宁氏用自己半数精血温养你二十年,就为了今日唤醒上古凤灵。"
萧砚突然头痛欲裂,金纹在肌肤下游走成古老的图腾。她看见幻象中的母亲抱着婴孩跪在雪夜,面前跪着戴十二旒冕的男子:"陛下,臣妾愿以骨血为祭,换吾儿永镇山河。"
"陛下?"萧砚猛然回头,正对上墨千殇猩红双眼。地宫开始崩塌,她抱起冰棺中染血的襁褓残片冲向出口,身后传来墨千殇的狂笑:"你以为赵氏江山还能坐多久?等拓跋烈的玄铁狼骑踏破雁门关......"
轰隆巨响中,萧砚跌出地宫。月光下,她怀中的襁褓残片浮现出鎏金字迹——那竟是传国玉玺缺失的最后一角篆文。
地宫崩塌的烟尘尚未散尽,萧砚已被墨千殇的银丝缠住脚踝。药王谷谷主倒悬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玄铁狼牙正与她怀中的襁褓残片共鸣。
"你以为唤醒凤灵就能复仇?"墨千殇突然甩出淬毒银针,萧砚挥袖震开时,针尖在石壁上擦出的火花竟组成一幅星图,"看看这二十八宿方位,可认得你母亲临终前画过的破军阵?"
萧砚后背撞上冰棺,掌心血珠滴在女尸眉心。霎时整座地宫亮如白昼,冰棺中浮现出立体星象图。她看到代表"贪狼"的红色星辰正指向北境,而"破军"对应的银色光芒里,赫然是镇国公府祠堂的平面图。
"母亲用我的血在祠堂地砖刻了七杀阵。"萧砚突然醒悟,金纹不受控制地爬上眼睑,"那些被父亲处死的叛军,根本不是叛徒——"
话音未落,地宫穹顶轰然炸裂。漫天箭雨中,戴着青铜鬼面的拓跋烈踏着雪狼而来,手中玄铁狼牙直取墨千殇咽喉。两股气息相撞的瞬间,萧砚怀中的襁褓残片突然飞向狼主,狼牙上浮现出与螭纹玉珏相同的云雷纹。
"原来传国玉玺缺的角料,被做成了狼头金佛。"拓跋烈狂笑着捏碎金佛,露出里面裹着金箔的《凤血录》,"二十年前你母亲盗走龙脉图时,就该把这份契约也带走!"
萧砚突然头痛欲裂,金纹已蔓延至下颌。她看到幻象中的墨千殇正在药王谷密室,将婴儿时期的自己浸泡在血池中,池底刻着与地宫相同的星象图。
"双生契已成,药引该送来了。"墨千殇突然撕开衣襟,胸口狰狞的伤疤形如展翅凤凰,"当年你母亲抽我半身精血炼药,今日该你还了!"
日后,太极殿。
萧砚踏着满地冰晶走入大殿时,金砖缝隙正渗出黑色黏液。皇帝赵承乾的龙椅背后,九条鎏金锁链捆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与襁褓残片相同的云雷纹。
"传国玉玺找到了。"赵承乾声音嘶哑,手中诏书被泪水浸透,"但朕不能还给你。"
萧砚突然甩出袖中银丝,缠住棺椁上的螭纹铜钉。当金丝触碰到青铜的刹那,整座大殿突然翻转,露出藏在藻井里的密室。墨千殇的狂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孩子,快看看你父皇守护的秘密!"
密室中央的冰棺里,躺着与萧砚容貌九分相似的女子。她心口插着半截螭纹玉珏,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那绳结样式,正是镇国公府嫡女及笄时才能佩戴的同心结。
"这是你胞姐宁昭。"墨千殇的银丝缠上萧砚脖颈,"二十年前你母亲用巫蛊之术将你们调换,真正的嫡女早该在及笄礼上毒发身亡。"
萧砚突然呕出黑血,金纹在皮肤下游走成锁链形状。她看到幻象中的母亲抱着婴孩跪在祭坛,面前跪着的竟是戴着十二旒冕的墨千殇:"国师,这孩子饮过凤血,定能解我族诅咒。"
"现在明白为何你总梦见雪夜了吧?"墨千殇突然掐住她下巴,"因为你真正该记住的,是那个被锁在冰棺里十六年的姐姐!"
当夜子时,萧砚站在祠堂废墟上。金纹已蔓延至全身,眼瞳化作熔金之色。她将双生姐妹的玉珏按进祭坛凹槽,地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
"你疯了吗?"赵承泽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玉佩映出漫天星斗,"强行催动凤灵会让你灰飞烟灭!"
萧砚突然抓住他手腕,玉佩背面浮现出与拓跋烈狼牙相同的铭文:"四皇子殿下也该坦白了吧?当年你母妃难产而亡,是因为她发现了这个——"
赵承泽瞳孔骤缩。萧砚甩出袖中密信,那是用宁昭心头血写的《凤血录》节选:【双生子者,承高祖斩白蛇之血,负武帝焚书坑儒之咒】
整座祠堂突然升空而起,地底露出巨大的青铜祭坛。拓跋烈的狼骑兵正在阵外列阵,而墨千殇正将宁昭的尸体挂在祭坛顶端,女尸心口插着的,正是萧砚丢失的螭纹玉珏。
"时辰到了。"药王谷谷主割开宁昭手腕,鲜血顺着祭坛纹路汇入中央的青铜鼎。萧砚突然挣脱束缚,金纹化作实质的锁链缠住十二名黑衣人,将他们拽入沸腾的血池。
"这才是真正的双生契!"墨千殇疯狂大笑,却被自己召唤出的血莲反噬。萧砚趁机夺过玉珏,发现背面用微雕技术刻着先帝遗诏:【传位于三皇子】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