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地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冰锥，顺着脊椎钻进石啸天的骨髓。他的手指在粗糙的地面摸索，指甲缝里嵌进细碎的沙砾，刺痛感让他的意识在混沌中艰难沉浮。耳畔传来刺耳的蜂鸣声，像是无数根银针在脑内搅动，记忆如同被撕碎的胶片，零散的画面在黑暗中闪烁：投资人冰冷的面孔、柴欣颖失望的眼神、老张语重心长的劝说...... 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只留下无尽的空虚与迷茫。
“我...... 我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在空旷的车库中回荡。喉咙里像卡着一块烧红的炭，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忽明忽暗的霓虹灯管。那些绿色的光影在墙面上扭曲变形，如同他混乱不堪的思绪，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左手虎口处的胎记传来异样的灼痛，仿佛有一团火在皮肤下燃烧。他盯着那块淡褐色的印记，形状明明像展翅的鸟，此刻却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嘲笑着他的狼狈与无助。西装笔挺的布料摩挲着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却让他一阵恶心 —— 这身衣服曾经是他成功的象征，如今却像是一件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提醒着他跌落神坛的事实。
金属工作证边缘的毛边划破了他的指尖，鲜血渗出来，在 “莫铭琦” 三个字上晕开。这个陌生的名字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他记忆的大门，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头痛。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要回忆起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信息，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去了他生命中所有的痕迹。
我到底是谁？” 他在心底绝望地呐喊，声音却消散在空旷的车库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记忆的断层处传来阵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切割他的大脑。他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抱住头，试图减轻这份痛苦，却无济于事。过去的荣耀与辉煌，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十分钟，还是几个世纪，石啸天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跟随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踉踉跄跄的朝着有光的地方挪动着，就在走出地库以为即将奔赴自由的时候。却被道闸拦住了去路。，远处走来了一个保安，看了看他手中的工牌，对方指了指拐角处褪色的灯箱说道，“他们公司不在地下，在三楼，你要是找工作直接上去就行，这公司常年都在找人……”
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每走一步都有回声在胸腔里震荡。三楼的铁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满地的扳手、清洁剂瓶和散落的工服。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正单脚踩在椅子上拆卸空调，扳手敲击金属的声响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应聘的？” 女人头也不回，随手将螺丝扔进工具箱，“简历呢？”
莫铭琦摸遍全身，只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工作证：“我…… 我来找莫铭琦。”
女人突然转身，他这才看清她左眉上方有道疤痕，像道闪电劈进眼角。她跳下椅子，单手拎起一包快递甩进里间：“不用找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莫铭琦。”
“可我……”
“可什么可！” 她抄起墙上的考勤表拍在他胸口，“看看这日期，你已经迟到 47 分钟。要么现在滚蛋，要么捡起地上的工牌 —— 那边柜子里有离职人员的备用名，不喜欢莫铭琦就挑个喜欢的，反正都是干活的代号。”
莫铭琦的指尖划过木质收纳盒，里面躺着二十几张褪色的工牌：陈天明、王建国、李大庆…… 每个名字都像贴在流水线上的标签。
“就这个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别人嘴里发出。
“随你。” 女人扔来一套蓝色工服，“我是贾奕珍，老板出差了，现在我说了算。”
穿上蓝色工服的那一刻，石啸天感觉自己像是穿上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皮囊。布料粗糙的质感摩擦着皮肤，让他浑身不自在。这与他曾经穿着的定制西装天差地别，却又仿佛在提醒他，那个光鲜亮丽的自己已经不复存在。他对着镜子，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蓝色工服包裹下的身躯显得那么渺小而脆弱，与记忆中自信满满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在前往宿舍的路上，石啸天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仿佛一个初入陌生世界的婴儿，对一切都充满了迷茫。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掠过，熟悉又陌生，每一栋建筑、每一条街道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失忆。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工具包，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试图通过这种疼痛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回到员工宿舍，石啸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内心的挣扎达到了顶点。他试图从白天的经历中寻找线索，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却只换来更深的困惑与痛苦。室友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却觉得这声音比自己的心跳声还要真实。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金属扳手，上面的数字像是神秘的密码，却又无法解开他心中的谜团。
黑暗中，石啸天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在记忆的废墟中狂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回曾经的自己，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但此刻，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必须活下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他低头看着虎口的伤口，鲜血正渗进胎记的纹路，那只展翅的鸟仿佛在血泊中振翅欲飞。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循环音效，与记忆中的车库异响重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逃出那个无限循环的怪圈，只是在不同的身份里，一遍遍擦拭别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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