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他伸出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嵌着十年前战场的黑泥。
那是一只修长的不像活人的手，青灰色的指甲足有三寸长，边缘锋利如刀，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手背上蜿蜒着紫黑色的血管，构成某种特殊的邪术符文，随着脉搏微微跳动。
戢武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的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鬼手缓缓向自己眉心探来。铁链随着他剧烈的挣扎哗啦作响，在寂静的乱葬岗上显得格外刺耳。
"王爷...王爷！"胡半仙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病态的狂热。老瘸子拖着那条残腿，一瘸一拐地从坟冢后绕出。他的榆木拐杖深深戳进冻土，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老奴终于等到这天了..."
戢武这才注意到，胡半仙的右眼已经完全溃烂，黄褐色的脓血顺着脸颊滑落，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老瘸子的左手紧紧攥着一个青铜罗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老东西..."戢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火辣辣的疼，"你对我做了什么？"
胡半仙充耳不闻，颤抖着举起罗盘。月光下，盘面上十七个凹槽清晰可见，每个槽里都嵌着一块带血的青铜碎片，散发着幽幽青光。
"十年...整整十年啊..."胡半仙的声音突然变得恍惚，独眼中泛起浑浊的泪光。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血槽，"老奴每天用眼血喂养这些龙鳞符，就等着今天..."
戢武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了那些在贫民窟失踪的孩子——小六子是在三年前的冬至夜不见的，第二天人们只在巷口找到他常穿的那只破草鞋；阿香去年夏天说要去河边洗衣服，从此再也没回来...
"是你！"戢武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铁链随着他的挣扎深深勒进皮肉，"他们..."
"他们死得其所！"胡半仙猛地抬头，独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牙缝里还嵌着不知名的肉丝，"能为王爷献祭，是你们的造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戢武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老秀才在流民营发现他时，他手里除了那枚青铜吊坠，还死死攥着半截染血的衣袖——那是他关于亲人最后的记忆。
"我娘呢？"戢武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你说过她知道这地方！"
胡半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在继续说下去。
坟冢的裂缝突然扩大，一股腐臭的黑雾喷涌而出，所过之处的野草瞬间枯萎。胡半仙却露出狂喜的神色，颤抖着举起罗盘，脓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上画出诡异的符文。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
他猛地咬破早已溃烂的舌尖，一口黑血喷在罗盘上。十七块龙鳞符同时亮起血光，整片乱葬岗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远处几座年久失修的坟包轰然坍塌。
戢武胸前的吊坠突然变得滚烫，皮肤被灼烧的剧痛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眼睁睁看着吊坠自动挣脱绳索，飞向罗盘中央的空槽——
"咔嗒"。
就在这一瞬间，整片乱葬岗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戢武惊恐地看到，十七座小坟同时炸开，露出里面干瘪的童尸。每具尸体的胸口都嵌着半块龙鳞符，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像是无数双充血的眼睛在黑暗中突然睁开。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戢武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他仿佛听见无数孩童的哭声在耳边回荡。那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一句话：
"来啊...来加入我们..."
胡半仙站在坟冢前，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就差最后一步了..."
戢武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苍白的手再次从坟冢裂缝中伸出，这次径直抓向他的心脏...
腐臭的黑雾在乱葬岗上翻滚，将月光染成诡异的青灰色。
戢武看着那只从坟冢裂缝中伸出的苍白手掌，青灰色的指甲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
"老东西！"戢武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死寂的坟场中格外刺耳，"我爹娘到底是谁？你为何要骗我来这里？"
胡半仙的动作顿了一下，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镇海王府的幕僚胡不归正在军帐中翻看名册。帐外厮杀声越来越近，箭矢不时穿透帐布钉在地上。
"胡先生！前线溃败了！王爷已经..."亲卫慌张跑进来报告。
"闭嘴！"胡不归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合上名册，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小刀，刀身上刻满诡异符文。"王爷不会死...我有办法..."
"可是先生，王爷已经..."
"我说了闭嘴！"胡不归一掌将亲卫打翻在地，状若疯魔，"你们懂什么？《幽冥转生术》记载的秘法，定能让王爷重生！"
他颤抖着翻开随身携带的《幽冥转生术》，手指在"以童男精血为引"那行字上摩挲。帐外火光冲天，喊杀声越来越近。
"去城里把这些孩子都带来！"胡不归对剩下的亲卫下令，"就说...就说王府要赏赐他们护身符！"
"先生，这..."
"快去！"胡不归眼中血丝密布，"违令者斩！"
回到现实，胡半仙继续结着古怪的法印，嘴角渗出黑血："小崽子，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
"回答我！"戢武剧烈挣扎着，铁链哗啦作响，"你说过我娘知道这个地方！她在哪？"
老瘸子充耳不闻，颤抖着举起青铜罗盘。月光下，盘面上十七个凹槽里的龙鳞符碎片泛着幽光。他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在罗盘上，血珠顺着盘面滑落，在地上画出诡异的符文。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胡半仙的声音突然拔高，盖过了戢武的质问。
记忆再次闪回——十八个城中孩童被带到军营时，胡不归亲手为他们戴上青铜吊坠，又在每人左肩烙下暗红色的半月印记。这些孩子都是他从城中贫民窟精心挑选的，生辰八字完全符合秘术要求。
"先生，王爷已经下葬，您这是..."一个老亲卫试图劝阻。
"滚开！"胡不归一脚踹开老亲卫，"你们这些蠢货！王爷待你们恩重如山，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他长眠地下？"
他疯狂地挥舞着青铜小刀："我会让王爷回来的！一定会！"
一支流箭突然穿透帐幔，射中胡不归的左眼。
"啊！"他惨叫着跪倒在地，却仍死死攥着那本《幽冥转生术》...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十七座小坟同时炸开。戢武惊恐地看到，那些失踪的孩子们从坟中走出，胸口都嵌着半块龙鳞符。他们眼神空洞，步伐僵硬，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小六子？阿香？"戢武的声音颤抖起来，"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爹娘是不是也..."
"闭嘴！"胡半仙厉声打断，独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你爹娘是谁重要吗？很快你就会和他们一样了！"
戢武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你骗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爹娘是谁！"
胡半仙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癫狂："重要吗？你不过是个贫民窟的野种，连生辰八字都正好符合要求罢了！"
坟冢裂缝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缓缓升起。残破的王袍上沾满黑血，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滴落腐臭的液体。
"王爷..."胡半仙跪倒在地，声音突然变得虔诚，"老奴这就完成仪式..."
戢武看着那具无头尸体，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拼尽全力挣扎着，铁链深深勒进皮肉："放我走！我娘还在等我..."
"晚了..."胡半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猛地咬破手腕，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道血符。
十七个被控制的少年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戢武感到胸前的吊坠变得滚烫，皮肤被灼烧的剧痛让他发出惨叫。
"娘..."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戢武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在远处闪现，但转眼就被黑雾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突然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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