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流复涌

天河二十四年春,残雪消融的黑水河畔新草抽芽,却掩不住地底未散的寒气。柳擎抚摸着城墙垛口上的箭痕,青铜护腕撞在砖石上发出轻响。这场胜仗虽已过去数月,武国边境却愈发诡谲——往日喧闹的榷场如今门可罗雀,商队绝迹,取而代之的是频繁调动的武国斥候。

"大人,武国在离石要塞增兵五万。"张文展开密报,字迹被汗渍晕染,"更蹊跷的是,慕容烈突然卸任,新主将竟是从未露过面的宇文昭。"

柳擎的指尖停在舆图上的离石要塞,那处恰好卡在北河与武国的咽喉要道。他忽然想起战前截获的一封密信,末尾处模糊的"凤凰涅槃"四字,此刻竟与宇文昭的姓氏莫名呼应。"传令下去,让白氏商号的暗桩全力打探宇文昭底细,尤其是他与武国皇室的关系。"

与此同时,彭城皇宫的御花园里,海棠花开得正艳。小皇帝周磐蹲在假山上喂鱼,陆远旧部王侍郎捧着奏章候在一旁,袖口藏着的密信还带着体温。"陛下,柳擎在边境拥兵自重,恐有不臣之心。"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武国愿助陛下收回兵权,只需..."

话音未落,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突然响起:"镇国公到——"王侍郎脸色骤变,慌忙将密信塞进鱼食盒。柳擎身着绯色朝服踏入花园,腰间玉带扣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不偏不倚映在王侍郎慌乱的脸上。

"陛下气色不错。"柳擎行过礼,余光扫过假山旁神色紧张的王侍郎,"臣此次进京,是想请陛下下旨修缮边境学堂。北河子弟戍边不易,总得让他们的孩子..."

"够了!"周磐突然将鱼食撒进池里,惊得锦鲤四散奔逃,"柳爱卿一心为国,朕自然应允。只是..."少年皇帝的目光在柳擎身上逡巡,"听闻爱卿在黑水河畔私设铸剑坊?"

空气瞬间凝固。柳擎单膝跪地,朝服下摆铺展如血:"陛下明察!那是为将士打造过冬甲胄的工坊,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绝无僭越!"他抬头时,正对上周磐眼底的犹豫,那抹稚气未脱的迟疑,像极了当年被陆远操控的模样。

当夜,柳擎在驿馆召见白氏家主。烛火摇曳中,白崇仁展开半幅残破的锦帕,上面绣着的凤凰图腾与武国皇室徽记如出一辙。"宇文昭是武国长公主之子,此次挂帅,怕是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柳擎抬手示意噤声,寒光一闪,袖中短刃已钉在窗棂上。刺客闷哼一声跌落,怀中掉出半块刻着"王"字的腰牌。"看来王侍郎等不及了。"柳擎冷笑,捡起腰牌时,摸到内侧刻着的细小纹路——竟是武国密探的联络暗号。

三日后,早朝钟声未响,柳擎已捧着一箱密信候在宫门外。当王侍郎弹劾他"意图谋反"的奏章递上时,柳擎不慌不忙展开证据:武国与王侍郎的往来书信、陆远余党名单,甚至还有周昱暴毙当晚的太医记录。

"陛下,陆远虽死,但其党羽仍妄图祸乱朝纲。"柳擎的声音响彻大殿,"武国借宇文昭之名陈兵边境,实则与内奸里应外合!"他指向面色如土的王侍郎,"此人私通敌国,罪当诛九族!"

周磐颤抖着接过密信,当看到太医记录上"鹤顶红"三字时,终于崩溃痛哭。柳擎趁机呈上早已备好的奏章:"臣请陛下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北河将士翘首以盼,定能一举荡平武国!"

然而,就在周磐即将下旨时,一封八百里加急战报传入宫中——宇文昭绕过离石要塞,突袭野人山防线。柳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终于明白宇文昭的真正算计:用离石吸引注意力,实则直取北河腹地。

"陛下,臣愿即刻回防!"柳擎叩首时,额头重重撞在青砖上,"野人山若失,江北危矣!"

疾驰回军的路上,柳擎望着漫天黄沙,耳边仿佛响起许氏临别时的叮嘱。他握紧缰绳,对柳长阳道:"传令下去,全军轻装疾行。告诉张文,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野人山关隘。"少年领命而去,身后披风猎猎作响,恰似二十年前那个在夏县街头纵马的自己。

此刻的野人山关前,宇文昭望着紧闭的城门,手中折扇轻点城墙:"柳擎啊柳擎,这盘棋,该换我执子了。"他身后,武国军队如潮水般涌来,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半边天空。而在关隘之内,张文抚摸着城墙上新刻的"死战"二字,将最后一支令箭拍在副将手中:"告诉兄弟们,镇国公的援军,就快到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