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锈蚀的钟摆
挖掘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时，林夏正对着满地碎砖寻找那截红粉笔。指尖触到某个硬物，掏出来却是枚生锈的怀表，表盘上10:17的指针永远定格在某个清晨。她忽然想起陆川总爱把怀表贴在耳边，说能听见时间流动的声音，此刻齿轮早已卡死，却在夕阳下泛着微弱的光。
"这表......"熟悉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颤。转身的瞬间，拆迁队扬起的尘土里，陆川逆光而立，白衬衫换成了深灰西装，领口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领带夹。他的影子与记忆中那个少年渐渐重叠，却在走近时被现实的棱角割裂——眼角新增的细纹里藏着十年风霜，唯有注视她的目光依旧滚烫。
林夏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歪斜的门框。陆川伸手想扶，又僵在半空，最终握紧了公文包的提手："我在德国修复古籍时，总想起你画的线装书封面。"他的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原木，沙哑里裹着小心翼翼，"听说你在博物馆工作？"
风卷着碎砖擦过两人之间的空隙，林夏突然发现他右手指节有道淡疤。记忆轰然翻涌，那是高三那年为保护她的画稿，被混混划伤的地方。此刻疤痕在西装袖口若隐若现，如同他们被岁月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过去。
"梧桐树要砍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像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陆川的喉结动了动，从公文包掏出泛黄的笔记本，扉页夹着的素描纸边缘已经起毛——正是她画的那幅未完成的肖像，当年被雨水晕开的墨迹，如今竟成了朦胧的意境。
远处传来推土机启动的轰鸣，陆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衬衫灼烧皮肤："夏夏，我租了间带院子的老房子，能种梧桐。"他的瞳孔在暮色中剧烈震颤，"这次换我守着你画的月亮，等你回来。"
林夏望着他西装口袋露出的半截钢笔，笔帽刻着的"LC"早已被磨平棱角。十年前他说要用这支笔写尽世间情话，此刻笔尖却干涸得发脆。拆迁队的探照灯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废墟上投下斑驳的网，将重逢的喜悦与怅然，都编织进了时光的褶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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