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未寄的邮戳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撞进博物馆的玻璃窗，林夏在库房整理新到的古籍时，发现了个贴着褪色邮票的牛皮纸袋。拆开的瞬间，干枯的梧桐花瓣簌簌飘落，露出叠泛黄的信——是陆川离开第一年写的，邮戳停留在寄出前的那一刻。
"夏夏，柏林的冬天比想象中冷，可每当看见街角的旧书店，就想起你画在我笔记本上的向日葵。"字迹被水渍晕染，像是泪水又或是雨水，"我不敢寄信，怕你看见我租的地下室，怕你知道我在餐馆刷盘子的样子。"
纸页间夹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根，日期是约定归来的那一天。林夏的指尖抚过票面上模糊的地名，耳边突然响起修复室门外熟悉的脚步声。陆川抱着刚取回的古籍站在门口，领带夹上的银杏叶沾着细雨，与纸袋里的干枯花瓣遥遥相望。
"原来你都留着。"他的声音发涩，目光落在那些未寄的信上，"最穷的时候，我把诗集手稿折成信封，想着等熬出头就寄给你。"他翻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内页画满她不同时期的画像，最新那页是昨夜画的——她在修复台前专注的侧影，鬓角别着片新鲜的银杏叶。
暮色渐浓，库房的白炽灯在两人身上投下重叠的影子。陆川从口袋掏出枚古旧怀表，表盖内侧贴着他们唯一的合照，边缘用彩铅描着歪歪扭扭的爱心。"在跳蚤市场淘到的，"他轻轻擦拭镜面，"想把这些年错过的时间，都装进看得见的刻度里。"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林夏忽然想起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夏天。那时陆川说文字能留住时光，此刻她终于懂得，真正不朽的从来不是信笺上的墨痕，而是岁月长河里，两颗始终向彼此奔赴的心。
她将未寄的信重新叠好，塞进陆川掌心："这次，我们一起写完剩下的故事。"暮色漫过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而那枚怀表的指针，终于在十年后重新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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