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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放开！”
漆原浩二对那个身穿萨摩军服的男人大声喊道。
在地上撕扯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抬起头来。女子皮肤白皙，虽然面露痛苦，却依然掩不住佳人本色。那个萨摩军官警觉地站了起来，手里仍然拉着女子的胳膊。他的脸涨得通红，胸前金黄色的双排扣闪闪发光。
漆原与他四目相视。这个萨摩人从地上起身时，腿脚利落，身手敏捷，也许是个难缠的对手——但是从他的身上闻不到一丝酒味。
“与你无关！”萨摩人冷冷地对他说。
“我负责这里的治安，你在离我不到五十步远的地方胡作非为，你说与我无关？”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漆原没有领会他说话的意思，他本来就对萨摩人与长州人先是暗通款曲，再者明目张胆地背弃德川幕府的做法颇为不平。幕府军队无法赶走长州军和与之结盟的萨摩军，但是他有权力和能力拘押一个犯法的萨摩军人。
“你们到了京都，就要遵守京都的规矩。”漆原坚决地说，“我要求你把佩刀交出来！”
“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你自己把它拿走。”
萨摩人松开女子的胳膊，拔出长刀，刀身明晃晃地映出月光，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漆原上挑了一下眉毛，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
那个女子借机向后退了几步，躲到了杨树的后边，快速地拉了拉袴裙上的腰带。
漆原和萨摩人已是剑拔弩张，他们的眼睛盯着对方，侧着身缓慢地移动脚步，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突然间，双方的刀剑相击，空气中回响起清脆的声响。
几个回合下来，漆原注意到在离剑柄很近的地方出现了隐约可见的卷刃。看来这个萨摩人是动真格的了。他轻轻放松剑柄，长剑随即下落，萨摩人见状也立即下压刀身。此人似乎对中津悬剑流并不陌生。
躲在树后的女子，看着眼前的较量，紧张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她看见了不寻常的一幕。
此时，萨摩人的刀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似乎失去了方向，他的表情变得惶惑了起来，继而被漆原冷冰冰的长剑抵住脖子，被迫坐到地上，把佩刀扔到了一边。他在日后想到与这个德川幕府的旗本对战时的情景时，总是历历在目：无论他如何加速，如何腾挪跳跃，他的刀尖都与对面的长剑剑尖始终相差一个指尖的距离，无法触及。这种态势让他心急，方寸渐乱。接下来的情况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只见长剑的剑锋似乎盘旋了起来，轨迹变得无章可循，时而是环环相套的同心圆，时而展开为几段平行的短线，不仅眼花缭乱，而且根本无法判断其确切的位置。
这不是他所知道的中津悬剑流。
几个在四条桥附近巡逻的见回组的队员，听见漆原的哨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看见正在发生的事情，急忙上前，用细绳把坐在地上的萨摩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队员厉声问萨摩人。
“你不配知道！”萨摩人扭过头去。
“我们会让你说的！”队员咬牙切齿地说，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当他们要把萨摩人和受害者带回京都守护所时，那个女子却拒绝一同前往。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漆原让队员们把那个萨摩人先带走。
在众人离开之后，漆原对女子说，“我叫漆原浩二。你叫什么名字？”
即使在这样紧张的场合，欣赏的本能也不会消失。眼前的这个男人，眉眼之间透着灵气，乌黑的头发规整地向后梳成一个丁髷，身穿崭新的印有葵纹的羽织，腰间精心地束着腰带。她没有想到这个姿容端正的男子会如此身手不凡。
“我叫梅本信子。”她说。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了摇头，只是看着月光下的河面。
漆原又说，“这附近发生过艺妓被逼落水的事件——”
“我不是。”梅本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来。
这与漆原的预想不同，“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因为被人所救而表示感谢的。”
“是的。”她含糊地说。
“你住在哪里？”
没有回答。
漆原感到了她的心防，“你会骑马吗？”
“就算会吧。”
“请等一下。”
漆原快步向拴着虾夷马的墙边走了过去。
虾夷马正在吃着墙角的一丛茅草，它刚才一直在焦虑地看着它的主人，无奈地摇动着马尾。此时，它被松开系在墙上拴马环上的缰绳，轻轻地打了一个响鼻，一步一步地跟着漆原走了过来。
“你骑着它回去吧，”漆原对梅本说，“它自己会找回来的。”
“真的吗？”梅本似乎感到有些惊讶。眼前的这匹马毛色纯正，前腿笔直，身上的肌肉看上去匀称优美。
“是的，我了解它。它是跟着我从中津藩过来的。”
“你是中津人？”梅本问，一双明亮而妩媚的眼睛宛如一泓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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