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铜棺椁

焦尸指骨敲击的余韵在静止的时空里泛起涟漪。幕白云瞳孔中倒映着凝霜肩头绽放的血花,那血色触到寒玉窟的冷雾,竟凝成细小的冰晶悬浮空中。他忽然意识到,不是时间停止了,而是某种古老结界笼罩了整个空间。

"别动。"凝霜染血的指尖点上他眉心,"你经脉里流着羲和族的金乌血,这是唯一能破傀儡丝的东西。"

剧痛从额间炸开,幕白云看见自己周身金线寸寸断裂。那些断开的金线没有落地,反而如活蛇般钻入地缝。祭坛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仿佛有万千利齿在啃食寒玉地砖。

凝霜突然扯下颈间玉坠按在他掌心。玉坠触肉即化,化作冰蓝色纹路缠绕他手腕:"带着九尾妖丹去开阳塔,在第七声晨钟前......"

话音未落,静止结界轰然破碎。金吾卫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幕白云却觉得耳畔嗡鸣——那具敲击暗号的焦尸此刻正用烧焦的指骨,在地面刻出镇妖司独有的暗文:申西亥,这是三日前他在观星阁推算出的妖星方位。

"拦住他们!"金吾卫统领的暴喝震得冰棱簌簌坠落。幕白云翻身跃起时,瞥见最先冲进来的士兵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青灰——与七具命案死者如出一辙。

凝霜的水袖卷起满地冰渣,寒玉窟瞬间布满镜面般的冰墙。她在交错的光影中抓住幕白云的手腕,指尖划过他掌心血契符纹:"用你的血画离卦!"

青铜剑刃割破手掌的刹那,金色血液在冰墙上晕染出先天八卦。幕白云听见远古的凤鸣穿透地脉,祭坛底部传来石棺开启的轰鸣。当金吾卫的长矛刺破最后一层冰障时,他们脚下突然塌陷——

下坠的失重感持续了足足半盏茶时间。幕白云在落地瞬间挥剑点燃符纸,幽蓝火光中映出一座青铜铸就的八角地宫。二十八盏人鱼灯顺着星图排列,中央悬浮的棺椁上缠着九条玄铁锁链,每条锁链都穿着百余枚刻满咒文的头骨。

"这是...云泽国的葬龙台?"幕白云剑尖轻颤。他曾在镇妖司秘典中见过相关记载,传说葬龙台里封存着能逆转阴阳的往生盘。

凝霜踉跄着靠住星柱,肩头伤口竟生出冰晶般的肌理:"不是葬龙台,是比它更可怕的'千棺引'。"她扯开衣襟,心口处的血契符纹正与青铜棺椁产生共鸣,"三百年前国师用十万生魂炼制的邪阵,每个头骨都代表着一个被吞噬的星官。"

幕白云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青铜棺椁表面的浮雕刻着的银甲少女,分明与妖丹记忆中的云泽国主一模一样。而少女手中断戟的纹路,竟与他随身玉佩上的裂痕完全契合。

"你终于想起来了?"凝霜的声音忽远忽近。她腕间的并蒂莲纹渗出鲜血,顺着星柱沟槽流入地宫阵眼:"当年你用轩辕血破我魂契时,可没这么优柔寡断。"

幕白云的佩剑突然脱手飞出,笔直刺入青铜棺椁的缝隙。九条玄铁锁链应声崩断,头骨珠串雨点般砸落。在棺盖开启的轰鸣中,他看见两个自己——一个是此刻金甲染血的镇妖司首席,另一个却是妖丹记忆里戴着青铜面具的云泽大祭司。

"以吾血脉,换汝重生。"两个时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棺中升起的往生盘迸发青光,幕白云的视线突然被血色浸染。无数记忆碎片呼啸而来:

暴雨倾盆的祭坛上,他亲手将断戟刺入银甲少女的后心;

地动山摇的陵寝中,少女冰冷的指尖在他心口画下血契;

还有漫天星斗坠落的那个夜晚,九尾妖丹从少女胸腔挖出时发出的凄厉凤鸣......

"阿霁!"凝霜的惊呼将幕白云拉回现实。往生盘中心嵌着的九尾妖丹突然暴走,青光化作万千利刃席卷地宫。幕白云本能地扑向凝霜,却见她发间玉簪寸寸碎裂,露出藏在其中的半枚龟甲卦片。

卦片上的"荧惑守心"卦象突然具象成血色星辰,将妖丹之力引向地宫穹顶。幕白云在气浪中抬头,看见穹顶星图赫然显现出此刻天象——本该在千里之外的摇光星,正悬在天墉城正上方。

"原来你就是那颗妖星。"凝霜的笑声混着咳血声,她抓住幕白云渗血的手掌按在往生盘上,"那就让这延续千年的轮回,在你手中终结吧。"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八盏人鱼灯接连爆裂。幕白云在黑暗降临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凝霜化作流光没入妖丹,而自己的倒影在青铜棺椁上显现出云泽大祭司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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