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震落梁间积尘时，新来的茶客正盯着说书人腕间的疤。那道形似并蒂莲的旧伤痕在午后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像极了卷宗里描摹的九尾妖狐印。
"话说那镇妖司首席掀开第七具尸体的白布，您猜怎的？"说书人折扇轻点，惊起满堂茶雾。穿堂风掠过天青釉茶盏，将三百年前的雨腥气揉进碧螺春的余温里。
角落里的玄衣男子忽然按住太阳穴。他锦袍下的青铜剑嗡鸣不休，剑穗悬着的半枚龟甲卦片正在发烫。茶案上的水渍无端凝成冰花，花心映出个戴面纱的卖花女，竹篮里的往生花瓣还沾着护城河的水汽。
"那尸首的伤口里啊..."说书人故意拖长的尾音被马蹄声踏碎。一队金吾卫风驰而过，为首的将领颈后有青灰色斑痕一闪而逝。茶客们挤到窗前张望，没人注意到说书人后颈浮现的堕神纹，正与玄衣男子锁骨的疤痕严丝合缝。
卖花女的吟唱混在货郎叫卖声里飘来："荧惑乱，紫薇黯，九尾出而天下安......"她腕间的朱砂莲纹在抬袖时清晰可辨，篮中往生花突然同时转向玄衣男子。
男子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裂。碎片割破的指尖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流转星砂的金芒。说书人背后的《山河社稷图》无风自动，卷轴里云泽古国的朱雀门上，赫然多出一对依偎的身影。
"这位客官。"卖花女的冰刃不知何时抵住男子后心，面纱下的轻笑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声音重叠，"可要买枝往生花？"
惊雷劈开三伏天的闷热。茶肆外的护城河突然倒映出星砂棋盘，每个棋格都浮着他们纠缠的九百九十九世。男子转身时，茶案上的水渍凝成个"霁"字，而说书人的惊堂木裂痕里，渗出了带着冷香的妖血。
"这次别再认错了。"卖花女扯下面纱，眉心冰晶映出男子眸中苏醒的竖瞳。茶肆幡旗上的"缘"字突然化作火凤冲霄，在他们相触的指尖燃成灰烬。
暴雨倾盆而下。新泡的碧螺春在案上泛起涟漪，倒映出三百里外皇陵新裂的祭坛，以及坛底冰棺中微微颤动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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