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浸透天际时，洪远带着林宇、陈家豪和胡力走出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还黏在袖口，路灯将四人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洪远摩挲着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指缝间灵活翻转：“反正夜生活才刚开始，去我店里转转？”
胡力像只嗅到腥味的猫凑过来，喉结上下滚动：“远哥，有......能解闷儿的？”话音未落，洪远的手掌已经带着风声落在他后颈，疼得少年蹦起来时牵动伤口，倒吸冷气的样子让另外两人憋笑憋得肩膀直颤。
洪远拉开越野车副驾驶门，冲缩在后座角落的三人挑眉：“怎么，怕我把你们卖了？小宇，过来当我导航员。”林宇犹豫着挪动身子，真皮座椅的触感和车载香薰的雪松味让他有些不自在。后视镜里，洪远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霓虹灯牌“夜澜”在街角明灭，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的欲望。车门刚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便裹挟着酒香扑面而来。洪远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瞥见来电显示，眼神瞬间冷下来：“你们先进去，找个卡座等我。”
林宇推开雕花玻璃门，炫目的激光灯在舞池中切割出迷幻光影。DJ台上方巨大的LED屏闪烁着节奏，人群随着鼓点疯狂摆动，汗水和香水味在空气中发酵。陈家豪紧张地扯了扯校服领口，胡力却已经踮脚张望，嘴里念叨着“怎么没看见穿短裙的”。
门外，洪远倚着消防栓点燃香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像淬了冰：“洪远？我是郭城。”“哟，郭老大怎么有空想起兄弟了？”洪远弹了弹烟灰，烟头划出一道抛物线。对方的怒吼震得他将手机拿远：“我兄弟挨的揍，你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洪远冷笑，指尖摩挲着烟盒棱角，“你那小弟在学校门口收保护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说法？我这是替你清理门户，郭老大不请我喝杯酒？”对方爆了句粗口挂断电话，洪远盯着黑掉的屏幕轻笑，却在把手机塞回口袋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当洪远走进卡座时，三个少年正缩在皮质沙发里，像误入狮群的小鹿。他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附在对方耳边低语。下一秒，全场灯光突然聚焦在3号台，服务员的声音通过音响炸响：“林宇先生为今晚的领舞小姐献上价值三千元的花环！”
舞台中央，身着亮片短裙的女孩踩着鼓点扭腰，指尖轻佻地划过林宇发烫的脸颊。胡力拍着沙发狂笑，陈家豪慌忙用纸巾擦拭溅到袖口的酒水，而林宇僵在原地，看着头顶旋转的镭射灯，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平行世界。
林宇拿出手机，咬了咬嘴唇，快速敲击键盘：“妈，我在同学家补习，要晚点回来。”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舞池里突然爆发出欢呼，彩色射灯扫过他通红的脸。林宇慌乱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金属边框硌得大腿生疼，就像心里某个角落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对妈妈说谎。以前作业本上的签名都要一笔一划临摹得工整，此刻却对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踏入一个无法回头的禁区。潮湿的掌心在手机壳上留下汗渍，他机械地把屏幕按灭，塞进裤兜时，摸到了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医院缴费单——那是洪远帮他们垫付的医药费，边角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揉得发毛。
“来！”洪远举起冰啤酒，泡沫在杯沿炸开，“在我这儿别想那些烦心事！”酒杯碰撞的脆响中，林宇终于鼓起勇气：“远哥，那个郭城......”话音未落就被洪远打断：“红毛短时间不敢露头，至于郭城......”他仰头灌下啤酒，喉结滚动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过是条老狗，改天我去给他顺顺毛。”
凌晨的街道飘着细雨，洪远架着三个醉醺醺的少年往楼上走。胡力抱着酒瓶又哭又笑，说要和酒瓶“白头偕老”；陈家豪瘫在楼梯拐角，吐得满地狼藉；林宇却固执地抓着洪远手腕，反复问：“远哥，你真能搞定郭城吗？”洪远摸了摸少年乱蓬蓬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影子笼罩着三个少年，像座沉默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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