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浓稠的蜜浆裹住裴谈的七窍。下坠过程中,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铜器般的嗡鸣。某个瞬间,腰间玉珏突然发烫,照亮了深渊壁上密密麻麻的铭文——全是"谈于亥时见驾"的变体记录。
"这是...噬忆蛊的巢穴?"裴谈试图抓住壁上的凸起,指尖却穿过无数记忆残片。某个碎片里,三年前的自己正在东宫偏殿翻开《神农本草经》,书页间夹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黄符,而是一缕用红绳缠着的胎发。
坠势骤停。裴谈摔在某种柔软的平面上,四周漂浮着青铜鼎的虚影。每个鼎口都涌出丝线,交织成苏挽晴被金纹覆盖的脸。
"裴大人可知'永昌'二字的真义?"鼎中传来淑妃的声音。裴谈的官靴正在融化,露出脚背上浮现的星图——竟与苏挽晴心口的图案互为镜像。
突然有冰凉的手按住他后颈。裴谈转头对上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那人穿着执金吾的制服,腰牌上却刻着"永昌三年制"。
"父亲?"裴叙脱口而出。对方掌心突然裂开,露出枚金丹,丹丸里封着只活蝎子。
深渊剧烈震动。无数青铜鼎的虚影开始聚合,鼎身上的"永昌"铭文一个个脱落,在空中组成新的句子:"金丹需以执金吾血脉为引..."
裴叙的剑突然自行出鞘,剑柄龙鳞纹中渗出黑血,在地上画出残缺的太极图。他忽然明白为何皇帝能免疫噬忆蛊——那些金丹里混着裴氏一族的血!
"看鼎底。"淑妃的声音指引道。裴叙扑向最近的青铜虚影,透过鼎足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年轻的皇帝正在将玉玺按在某个昏迷少年的眉心取血,那少年穿着裴谈少时的衣服。
记忆如潮水涌来。裴谈想起十二岁那年突发"恶疾"昏迷半月,原来是被采血制药!剑柄黑血画出的太极图突然立起,将他吸入另一个记忆层面。
这里是无月的夜晚。裴谈看见淑妃抱着婴儿大小的青铜鼎奔跑在宫道上,她身后追着成群蝎人。就在要被追上时,淑妃突然将小鼎掷向太液池——那鼎入水前瞬间变大,正是现在屋脊上那些的母鼎!
"所以噬忆蛊的母体在太液池底..."裴谈恍然大悟。但下一秒场景突变,他站在紫宸殿内,看见皇帝将一枚特制金丹递给太子:"此丹可解百蛊。"
最可怕的真相在此刻揭晓。太子之所以停止进献金丹,不是发现其中有蛊,而是察觉了皇帝要用裴氏血脉控制所有人的记忆!
深渊开始坍塌。裴谈被一股力量抛回现实世界,发现苏挽晴正用蝎尾刺穿自己的手掌。她的眼泪滚落时变成金珠,每颗珠子里都映出青铜鼎的倒影。
"用这个。"她塞给裴谈半块龟甲,上面刻着太液池布防图。怪物们的攻击突然停滞,它们齐刷刷转向西方——太液池方向传来沉闷的鼎鸣。
裴谈的剑自己飞向屋脊,接连刺穿三个青铜小鼎。每个被毁的鼎中都爆出朱砂烟雾,在空中组成敕令:"永昌"。
烟雾中浮现出皇帝虚幻的身影。他伸手按向裴谈天灵盖的瞬间,苏挽晴突然扑来挡在中间。当帝王虚影穿透她身体时,裴谈清楚看见有金光从她心口星图流向皇帝虚影。
"原来陛下才是最大的蛊..."裴谈捏碎龟甲。碎片划破掌心,血滴在剑上竟激发出龙吟。他终于记起执金吾真正的使命——不是护驾,而是弑君。
屋脊上剩余的青铜鼎同时炸裂。在漫天血雨中,裴谈听见苏挽晴用淑妃的语气说:"永昌九年重阳夜,陛下用裴氏血脉种蛊时,早该想到今日。"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