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校准量子钟是在2023年9月14日16:47。这个动作重复了七年，直到秒针突然在钛合金表盘上抖出虚影。
"地磁强度正在突破高斯计上限。"张教授的白大褂被屏幕蓝光割成碎片，他的镜片映着疯狂跳动的曲线，"凌夏，我们可能发现了地核..."
警报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64组传感器同时爆出刺目红光，中央显示屏突然浮现某种生物解剖图——那分明是人类骨骼，却在关节处长出紫水晶般的能量结瘤。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恍惚看见张教授的后颈正在渗出液态金属。
"帮我把...眼镜..."他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转身时，金属镜架已与鼻梁皮肤熔为一体，银灰色脉络顺着颧骨向上攀爬。我撞翻了身后的低温氦气罐，在液氮蒸腾的雾气中，他的眼球正分裂成无数六边形晶胞，每片晶体里都倒映着正在畸变的我。
整座实验楼开始痉挛式抽搐。
我抓着磁力监测仪的支架爬起来，窗外陆家嘴的天际线正在上演噩梦般的生长秀。环球金融中心的尖顶像被无形巨手拧成麻花，钢筋骨架刺穿玻璃幕墙，在暮色中绽开血珊瑚般的枝桠。金茂大厦的观光层渗出银色黏液，一架赶来救援的警用直升机被黏液裹成琥珀，螺旋桨在凝固的金属浆液中徒劳空转。
"警告，平流层出现电离空洞。"广播里的电子音突然染上哭腔，"建议所有人员..."
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肉眼可见的波纹。我冲向应急通道时，整面玻璃幕墙在身后炸成水晶暴雨。三十七层的高度，狂风卷着棱形碎片擦过耳际，我看见黄浦江正在倒灌南京路。
但那些不是浪花。
半透明的胶质生物从水面弹射而起，在霓虹灯牌间织出荧光蛛网。一只长着人脸的水母吸附在外墙，它的触须竟是无数串尚未解码的DNA链。
我的视网膜突然灼痛。
那些逃亡时擦伤的伤口渗出奇异蓝光，血液在皮肤上自动排列成二进制编码。当第二波水晶碎片袭来时，我的双腿不受控地奔向地铁站——就像有根无形的丝线在牵引脊髓。
闸机口覆盖着发光的菌丝网络，每根菌丝都在演奏不同频率的电磁波。我蜷缩在安检仪后方，看着自动扶梯的台阶正在融化成胶状物。显示屏残骸上跳动着血红倒计时：距离地球停转还有00:17:42。
扶梯深处传来金属骨骼的摩擦声，某种用不锈钢栏杆改造的节肢生物正在破茧而出。我的血液编码突然重组，在掌心拼出四个字：不要呼吸。
当那个长着人脸水母的生物从天花板垂下触须时，我发现自己呼出的白雾里飘浮着微型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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