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半月的军训终于落下帷幕。下午2时，参加军训队列检阅的新生们已在操场分组列队完毕，校长端坐在**台上，目光慈爱地掠过一支支朝气蓬勃的队伍。橄榄绿方阵踏着铿锵的节奏鱼贯而过，年轻的面庞被秋阳镀上金边，挺直的脊背如白杨般飒爽，青春的荷尔蒙在整齐划一的摆臂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华。老校长欣慰地抚着膝头，深知这些幼苗将在知识的沃土中扎根，终有一日长成参天栋梁。
312寝室的四人队列展示刚结束便各自奔出队伍，马天虎甩着汗湿的迷彩服往舞蹈室狂奔。这半个月来，他像守株待兔的农夫般蹲踞在舞蹈排练室门口，军用水壶里总备着冰镇酸梅汤，折叠扇在肥嘟嘟的掌心里开开合合。每当那道窈窕的身影出现，他便化身最尽职的“夸父”，"学姐的旋身堪比职业舞者！刚才那个大跳，国家队水平！"油滑的腔调总惹得舞蹈队女生们笑作一团，纤纤玉手捂着樱桃小口，假作嗔怒地抛出句"快收起你的贫嘴"。眼见马天虎圆滚滚的身躯挤着舞蹈室门框，指尖一翻，掌心便多了几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女生们立刻像受惊的云雀四散翩跹。马天虎拖着胖球一样的身躯日日捧着糖果候在舞蹈室外，像是守着蜜罐的熊宝宝骨子里透着股憨厚的执着。
文良每天闲时便蜷在米白绒面沙发里翻着书籍。图书馆穹顶垂落的铜质吊灯在他发顶投下暖色光斑，中央空调的嗡鸣混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编织成知识摇篮曲。他像沙漠旅人突然发现绿洲，指尖抚过烫金书脊时，喉结会不自觉滚动，这里是他的第二栖息地，每排橡木书架都是待解的宇宙，每行铅字都在重构认知的坐标系。
肖言双手插着兜在四百米跑道边缘游荡。他数着地缝里新冒的野草，任思绪在脑内结成乱网，忽闻破空声撕裂黄昏的寂静。橘红色篮球裹着劲风直袭面门，他本能后仰抬臂，腕骨与皮革相击发出闷响，篮球斜斜弹向三米外的操场边缘。不远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聚焦过来。
残阳把篮球架的影子拉成巨人，红衣男生叉腰杵在三分线外，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前，脖颈暴起的青筋随着吼声震颤："哎！把篮球拿过来！"他猩红球衣下摆翻卷着，露出小麦色腰际线，肖言用余光扫过对方，慢条斯理地掸去裤脚上的草屑。篮球在几米外的水泥地上打转，震起一圈细灰，像某种挑衅的**。红衣男生突然大步逼近，运动鞋在塑胶跑道擦出尖啸："装什么聋子？让你捡球听见没有！"他脖颈上暴起的汗珠正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溪流。
肖言转身。西沉的日光恰好掠过他眉骨，在鼻梁投下刀锋般的阴影："球是你砸过来的，你自己捡"。他的声音像冰锥刺破暑气，每个字都裹着冷霜。红衣男生愣神的瞬间，肖言已踩着篮球滚过的轨迹继续前行，白色球鞋碾过干燥的操场裂缝，带起细小的沙尘。
"嘭！"突如其来的闷响撕裂空气，那颗静卧在跑道边缘的篮球被踹出凌厉弧线飞向篮球场，一个白球衣的大个子男生，敏捷的将失控的篮球死死按进怀里。他脖颈暴起青筋，"谁他妈踢的球！"怒吼声震得篮板支架嗡嗡作响，他拧转脖颈的瞬间，全场目光倏然转向声源方向。
肖言余光里有道颀长阴影正从身旁漫过来，裹挟着松节油般清冽的气息，迷彩服衣领下露出半截苍白下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感，方定一侧过脸来看向篮球架，薄唇抿成锋利的刀线。
军训队列展示结束后，辅导员将方定一单独叫去办公室。辅导员啜了口凉透的茶水，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掠过面前沉默的少年
"方定一，开学这段时间还适应吗？"辅导员翻动着手里的学生档案，我打算推荐你参选班委，生活委员怎么样？听说你高中就……"话音被突然炸响的惊雷截断。方定一依旧垂着眼帘，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没兴趣"。"那至少……"辅导员望着少年绷紧的下颌线，将未尽的劝导咽了回去，"和同学多交流总是好的"。
方定一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后，往宿舍方向折返途经操场时，突然被篮球场的喧闹声绊住了脚步。眼看着对面一群人如此嚣张的想要欺负肖言，他三两步冲过去，抡起右腿，让那颗篮球划出橙红色弧线，直捣对方正在叫嚣的阵型。
方定一指节轻拍肖言的肩胛骨："别理他们"。
篮球鞋的躁动声此起彼伏。几个男生走过来围在两个人身边，"你们两个混球……"一个比肖言高出大半头的大个子男生边骂着脏话边抬手推向方定一，男生抬手瞬间，方定一在对方掌风袭到胸前的刹那拧腰后撤，他顺势扣住对方手腕，看似轻拍实则在麻筋上重重一叩，那手便痉挛着垂落下去。
杨阔的指节捏得噼啪作响，俯身时脖颈青筋暴起，篮球服下摆绷紧的腹肌轮廓清晰可见。"又是你啊"，他咬着重音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这一届新生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方定一迎着他的目光笔直站定，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怎么？还想打架？"这话像投入火堆的汽油，杨阔身后几个男生瞬间躁动起来。
"操！"杨阔突然伸手扣住方定一肩膀，五指如铁钳般收紧，"上次是教训你们轻了，不知道尊重学长......"他话音未落，方定一已反手扣住他腕骨，手腕发力让杨阔闷哼着踉跄半步。两人影子在夕阳下拉成纠缠的兽影，惊得场边打羽毛球的女生抱着球拍后退。
肖言忽然上前半步："要打架就痛快点，谁怂谁孙子"。
梳着板寸的男生急忙从人群后踱出，宽肩挂着白色篮球运动服。他双臂张开拦在双方之间，"都等一等"。他轻蔑的目光扫视着方定一和肖言，带着嘲讽的语气："你们是这届新生吧？会玩篮球吗？"最后几个字拖着长音，尾调上扬时带着刀鞘擦过剑穗的轻慢。
方定一和肖言对视一眼，心中明白这个男生是在对他们俩进行挑衅。杨阔像是接到某种暗号，“篮球哪是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他们还没断奶呢，怎么可能会玩篮球”。他故意把"篮球"两字咬得黏腻发甜，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掺着口哨的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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