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明醉眼朦胧去掏钱包时，前台姑娘已笑吟吟递来票据："已经结过账了"。他踉跄两步攥住肖言手腕，"说好我做东……"肖言反手拍落他肩头的龙虾油渍，眉眼弯成初月："我去厕所时正巧路过收银台，顺便结的帐"。几个人晃出餐厅。王杰明突然揪住路灯杆，像醉汉攥着桅杆："弟兄们！前头夜市街有会发光的糖葫芦，直播网红都打卡的！远处糖画摊的铜勺正勾勒出凤凰展翅，金糖丝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夜市蒸腾着烟火气，几个年轻身影在熙攘人潮中灵巧穿梭。琳琅满目的地摊宛如流光溢彩的宝盒，勾得他们频频驻足，裹着木鱼花起舞的章鱼小丸子摊前飘起热雾，滋滋作响的铁板鱿鱼串撩动着嗅觉神经。当街头玩直播的业余歌手扯开沙哑烟嗓，几个年轻人瞬间被魔性旋律俘虏。他们挤在荧光灯牌下，跟着《西海情歌》的节奏胡乱比划手势，被辣椒染红的嘴唇随着歌声此起彼伏，像群挣脱课业枷锁的幼兽在月光下撒欢。
夜市的喧嚣仍在耳畔萦绕，陈思汉攥着半截竹签当球杆，对着路灯比划："去不去？我高中憋着没敢碰台球杆，现在读大学了总得过过瘾！"汤哲立刻掏出手机导航最近的桌球馆，肖言往路灯柱上一靠："你们去吧，我这眼皮子直打架"。方定一跟着点头，指尖揉着太阳穴："我陪肖言回去，今天有些累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柏油路上左右摇晃。
目送三个年轻身影向着桌球馆的方向远去，方定一扯开衣衫的纽扣。夜风灌进胸腔，
柏油路的喧闹被甩在身后，鞋底碾过落叶的脆响成了唯一伴奏。肖言忽然驻足，仰头望着银河倾泻在天鹅绒般的夜幕里："你说星星到底是什么形状？"他睫毛上凝着路灯的光晕，方定一也停下脚步，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形状不过是光的把戏，其实它存在的意义，应该是照着该照的人"。
肖言眉宇间凝着未散的思绪。两人并肩踱步，晚风裹挟着白昼的余温掠过衣角，将周身疲惫揉成细碎涟漪。拐入小巷时，喧嚣骤然沉淀，两侧商铺的卷帘门垂落如幕，将霓虹灯火与市井声一并隔绝在外，唯余零星的暖黄光晕从烟酒超市的玻璃门内渗出，理发店旋转的霓虹灯柱在地面投下斑驳虹影。
两个人轻车熟路地转过街角，街巷深处，柳树在晚风里沙沙低语。方定一的后颈突然泛起寒意，他望着前方十字路口微茫的车流，忽而开口："穿过这里就能看见校门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身旁的树后面传来窸窣响动。七八条暗影自树后涌出，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转瞬间将两人围在道路之间。
为首的瘦削青年踏前半步，棒球棒在指节间转出青白弧光。他额角纱布渗着暗红，眉骨处的刀痕随表情抽动，宛如蜈蚣活过来般狰狞。褪色的黑T恤裹着嶙峋肩胛，袖口裂帛处露出虬结的青龙纹绣，破洞牛仔裤下蹬着铆钉皮靴。他身后众人或袒胸露着狰狞虎头，或甩动着金毛猎犬似的鬈发，铁管与甩棍在月光下泛着冷芒。
领头的黑T恤青年用指节敲了敲手里的棒球棒，刀条脸在昏暗里泛着青白。他脖颈前伸如豺狗般凑近方定一，细长的眼缝里漏出淬毒的寒芒，舌尖扫过开裂的唇皮："峰子，你他娘的真够眼力见儿"。他突然直起腰，颧骨投下的阴影割裂了整张脸，食指隔空点着方定一的眉心，"这小崽子就是前些日子在我店铺里撒野的家伙？"
方定一军姿笔挺地立在肖言前方，喉结微动间，轻蔑带着寒冰般眼神折射的冷光划过青年嗤笑的脸。他望着对方脖颈浮动的青筋，听见自己声带振动带来的音节："要算账？"
黑T恤青年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脖颈上的刺青随着吞咽动作扭曲成狰狞的蜈蚣。"上次你砸老子头上那板砖，今儿该连本带利……"
肖言明白，这场围猎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早有人备好天罗地网，等着方定一这头倔驴自投罗网。
黑T恤刀条脸青年用舌头顶了顶腮帮，棒球棒擦着柏油地面拖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眼尾疤痕随笑容抽搐："上回让你钻了空子，今儿这截巷口就是你的坟地"。
方定一剑眉微挑，风掠起他额前碎发，露出眼底凝结的冰棱："要算账冲我来，让我朋友走"。说着突然反手扣住肖言腕骨，五指收拢时青筋暴起，像是要把他推出这凶险的处境。
"放屁！"刀条脸突然暴起，棒球棒抡出残影"撞上了就是你这个兄弟倒霉，谁都走不了！"，他忽然凑近，腐锈味伴着唾沫星子喷在方定一脸侧。
肖言的心脏骤然紧缩成一块寒冰，绝不能让方定一在这群渣滓手里吃亏！肖言眼底泛起猩红血色，喉间迸出困兽般的低吼，足尖在地面猛然蹬踏，如猎豹扑食般腾身而起。刀条脸青年正专注凝视着方定一，忽觉劲风劈面，肖言的右腿在空中绷成凌厉的弧线，鞋底结结实实撞在他锁骨下方胸口。骨骼与肌肉相撞发出闷雷般的钝响，刀条脸青年扭曲着五官踉跄着撞上身后的光头同伙。
"妈的找死！"光头男目眦欲裂，抡起手臂粗的镀锌钢管。白森森的钢管划破空气发出尖啸，却在触及肖言发梢的刹那凝滞在半空，方定一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欺近，铁钳似的手掌死死扣住对方腕骨。光头男狰狞的面容突然扭曲，方定一的右拳裹挟着破空声砸中他颧骨，指节与面骨相撞的脆响令人牙酸。未等对方蜷缩身子，方定一右膝已顶进他柔软的腹部，肘击如毒蛇吐信般直取咽喉。光头男喉头涌上腥甜，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上，怀里还死死抱着那根泛着寒光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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