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条脸狞笑着逼近，他笃定这细皮嫩肉的学生会被自己的气势惊吓的如鹌鹑般蜷缩。未料方定一竟踏前半步，脊背绷成笔直的弦，常年田径训练赋予的爆发力在肌肉纤维间鼓胀，仿佛随时能撕裂这凝滞的空气。
初中体育老师曾三次让他填写市体育运动学校报名表："你这筋骨不去体校可惜了！"可方定一总把汗湿的刘海甩到额后，露出写满倔强的眉弓："我要考综合大学"。此刻他像猎豹般弓身，刀锋擦着耳际劈下的刹那，已拧腰旋身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紧跟着肩头重重的撞在刀条脸胸口。
刀条脸踉跄着撞翻一旁的塑料垃圾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不躲不避，不称斤两，每次肢体碰撞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方定一从来如此，他打架便像解数学题要么证毕，要么被证伪，要么我放倒你，要么你放倒我，从不在胜负概率上浪费时间。此刻他借着惯性将对方手臂反剪，膝肘已如利斧劈向肋间空门。
片刻时间方定一和刀条脸两人从店内厮打到店外，方定一臂膀肌肉贲张，将刀条脸躯干部位死死压在人行道彩砖上。刀条脸手里的刀早不知飞去哪里，方定一膝窝抵住对方脊椎，指关节带着狠劲往刀条脸脖劲以上叩击。
"去你大爷！"刀条脸染血的板牙漏着风嘶吼。话音未落，马路对面炸开痞气的哨音。巷子里冲出五六个晃荡人影，喉间滚出含混咒骂："老大！撑住！"
方定一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混混们抄着铁管、木棍向自己扑来，方定一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就着跪姿捞起身旁半块残砖，照着刀条脸脑袋劈下去。
"走！"他扯住早已吓懵的同学，沿着街道疯跑，接连转过几个街角，确认无人追赶后，才扶着膝盖大口喘息起来。
肖言望着对面江蓉闪烁的明眸，听着江蓉的叙述像把钥匙，正打开方定一这个人精密复杂的锁芯。肖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一点点与方定一产生共鸣。这种诡异的默契像是命运的红线不知何时已悄然缠绕，分不清是恩赐还是诅咒。
肖言恍然惊觉此人似乎早已超脱凡俗。当身处迷雾中踌躇不前时，方定一能以孤注一掷的胆气劈开僵局；看似离经叛道的决策，却可以力挽狂澜。那份近乎偏执的执着，即便跌入深渊的瞬间，他的眼底跃动的火焰仍灼得旁观者心头发烫。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睡了"。江蓉指着走廊一侧尽头的房间，"你睡最里头那间，房间虽小了些，被褥倒是新的"，话音未落已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肖言点头，起身准备走向房间。
江蓉走到自己房间门前回头补充“我平时早上起的晚，明早小然会送你们回学校”。
晨光漫过梧桐枝桠，为校园镀上一层淡金薄纱。校门口静静泊着辆卡宴，肖言与方定一推门下车，方定一侧身向驾驶座颌首致意。驾驶座上的女孩单手搭着方向盘，晨光勾勒出她清秀的轮廓，短促的鸣笛示意后，流线型车身便没入晨雾中。二人沿校园林荫道前行，沾着露水的草木清气沁入衣襟。他们的步伐始终保持着某种默契的韵律，不急不慢地碾过满地斑驳的光影。
操场已泛起细碎的生机。橡胶跑道上，三三两两的体育系学生正踏着露水慢跑，错落有致的脚步声与晨风应和，在空旷的校园里零落成清脆的音符。食堂方向飘来阵阵鲜香，从食堂走出的学生们捧着豆浆油饼穿梭其间，年轻的面庞上浮动着慵懒而满足的笑意。
正此时，人群边缘忽地响起塑料袋簌簌的轻响。一个拎着热包子的单薄身影从树影下闪出，"肖言！方定一！"清亮的声线划破晨雾，文良瘦削的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冲来。"你们两个昨晚怎么夜不归寝啊？"文良耷拉着眼皮抱怨，"害得我独自一人，听死胖子狼哭鬼嚎一晚上"。
肖言闻言掀起眼皮："我跟方定一夜跑去了"。他语调轻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晨光却恰好掠过几人头顶，将方定一额头的纱布照得煞白。"夜跑？"文良倒吸冷气的声音拔高八度，他猛地凑近方定一打量的目光里带着法医鉴尸般的专注，"你头上这绷带怎么回事？被流浪猫挠了？"
方定一后退半步避开他的鼻息，"回寝室去吧，等一会该上课了"，"别打马虎眼！"文良急得直跺脚，却见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向着寝室方向快步走去。他便也匆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一天的课程结束，312寝室成员走出食堂。文良用餐巾纸轻拭唇角，将餐盘归放原位后，便像只寻觅猎物的猎豹般冲向图书馆，肖言、方定一站在食堂门前远眺着汤哲和王杰明勾肩搭背地向他们俩走来，紧随其后的陈思汉将篮球在指间转出流星，五人碰面后笑闹着往操场方向去了。唯独马天虎独自一人慢悠悠踱向宿舍楼。
此时的操场正上演着青春交响曲，橡胶跑道上跳跃着此起彼伏的足音。绿茵场正上演着激烈的攻防战，黑白相间的足球在夕照中划出燃烧的轨迹。跑道内侧，穿瑜伽裤的女生们舒展成优雅的弧线，百米起点处，体育生绷紧的肌肉在起跑器上凝成雕塑，哨响瞬间化作离弦之箭。
肖言几人抱着球刚踏进篮球场地，王杰明突然一个急刹停住脚步。他眯起眼睛盯着方定一额角的纱布，"你小子这头……昨晚夜市分开时还完好无损呢，回去路上撞鬼了？"
"该不会真被那帮篮球队的人堵了吧？"陈思汉抱着篮球凑近，"我昨天就觉得他们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劲，跟饿狼似的"。方定一摸了摸额头的纱布，"少看刑侦剧，这是半夜摸黑上厕所撞门框的杰作"。
"怂什么！"汤哲突然提高嗓门，"要是那帮孙子动的手，老子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肖言忙不迭按住汤哲攥紧的拳头，"都消停点，真不是和篮球队打架造成的"，汤哲几人见追问无果，只得悻悻甩开外套玩起篮球。橘红色篮球在地面上急促弹跳，裹挟着少年们未尽的意难平。
肖言突然压低重心，左手运球划出凌厉弧线，假动作晃开防守后低手挑篮，球应声入网。"等把这三步上篮练扎实了，"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非找昨天那帮人再比试一场”。
"昨天他们赢球分明就是靠犯规！"汤哲话音未落，陈思汉已如游鱼般穿梭在方定一与王杰明组成的防守墙间，篮球在胯下翻飞成残影。眼看要被包夹，他手腕一抖将球斜传，篮球在空中划出利落的抛物线，正落在汤哲掌心。"上篮！"陈思汉的吼声与汤哲的起跳同步。汤哲凌空展臂，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篮球如疾风中的飞箭重重落入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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